然林如海自小就体弱,一直养得精细,实在没吃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杯水一张符纸下去,竟叫他上吐下泻,硬生生错过了考试。
  那年,林如海十六岁,有望成为本朝最年轻的进士。
  可因为这符水的缘故,只能遗憾错过。
  凌云子非常愧疚,但林家母子没有怪他,只道是运道如此,三年后再考也来得及。
  却不想凌云子歪打正着,那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科举舞弊案,牵扯到近百位学子,尤其是江南来的学子。
  无论有没有舞弊,都被波及到了,参与了舞弊的自然没话说,直接剥夺举人功名,发配边疆服徭役,一辈子不得回来。
  而另外一些纯粹是被牵连,也被勒令空两届,六年后才能再考。林如海因祸得福,因为生病错过,没被牵连上科举舞弊案,三年后成了探花郎。
  这不能说都是凌云子的功劳,但确实有那么一层缘故在,因此林家对他越发恭敬有礼,诚心以待。
  凌云子可不会觉得受之有愧,他反正一遇到麻烦,就想找林如海帮忙。
  这不巧了嘛,年前林母去世,林如海为了守孝丁忧,带着妻子扶棺回乡,没有住在姑苏老宅,而是一直居住在郊外的庄子里。
  这一片都是林家产业,园子是当初林如海祖父修建的,林家人很喜欢,且林家祖坟就在翻过去一个山头,在这里守孝很合适。
  “道长,你且先说什么事,还有这孩子是?”林如海知道他一向咋咋呼呼的,几十岁的人了,像个顽童一般。
  “哦哦,对,这孩子你让人带下来好生照顾着,这可是我未来的师傅,不能怠慢了,”凌云子闻言,忙小心翼翼把苏叶放在椅子上。
  林如海笑容一僵,“您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师傅?”
  “我师傅可不是一般人,锵锵锵,紫微星下凡是也!”凌云子得意道。
  林如海手一抖,“且莫胡说!”
  紫微星可是帝星,是能随便说的吗?
  被人听见,非要冠一个谋逆的罪名不可!
  他往外打量,下人小厮全守在院外,应是听不到他们对话才对,不由松了口气,低声道,“道长,你……”
  “我知道你不相信,”凌云子气哼哼道,“你自己看看,这能是一般人吗?”
  林如海无奈看过来,正好对上苏叶黝黑发亮的眼睛。
  那双眼是如此地冷静沉着,就好似一位历经岁月的方外之人,智慧,却又超脱,平静中蕴含波澜壮阔。
  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婴孩的眼睛。
  林如海不由一惊,“你……”
  凌云子突然跳起来,“你看我,快看我!”
  林如海看过去,就见他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屋顶,双手攀着屋顶的横木,晃了晃双腿,又跳下来,轻飘似飞絮。
  他不由瞪大眼,不敢置信看到的这一幕。
  他是知道凌云子道长的,对道法经典熟记于心,也走过很多地方,学问见识都有,但要说有异于常人的能耐,那是没有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云子似乎觉得这游戏挺好玩的,跳上又跳下,来来回回,围着林如海打了一个圈,“哈哈哈,有意思吧,这都是我师傅给我的本事。”
  林如海惊疑不定,不由看向苏叶。
  苏叶已经受够了没有行动自由,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林如海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书中对这位的形容,是正统的君子!
  这样的人,她不担心林如海会对她不利,或者生出觊觎之心。
  另外,她心里也有个想法,如果能拉林如海入股,或许她报仇会更容易一点?
  但这得是她长大后的事了,目前,苏叶也只能微微一笑,然后一扬手,直接把给老道的灵力打散。
  他哎哟一声,跌了下来,摔了一个屁股蹲,好在最后的灵力护住了他,没叫受伤,只是有点痛罢了。
  凌云子委屈,巴巴凑上来,“师傅,不,星君,您再给我点本事呗,我还想……”
  苏叶移开视线,懒得理他。
  凌云子眉眼都耷拉下来,蹲在地上显得可怜兮兮。
  林如海:……
  对着这一幕,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揉了揉眉心,怀疑是自己没睡醒。
  但他从不是自欺欺人的性格,喝了一口热茶,缓解错愕的心情后,见凌云子委屈巴巴,都快要抹眼泪了,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所以道长您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还带着这么一个吓人的孩子。
  提到这个,凌云子终于正经起来,“是为了几百个孩子。”
  他言简意赅把自己如何遇到苏叶,如何跟着符箓找到那个人贩子村庄,如何发现被拐来的三百多孩子,一一讲述了。
  “如海,你可得救救他们,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孩子们太可怜了,被关在猪圈了,冻得瑟瑟发抖,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太可怜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像个小孩子抹起眼泪。
  林如海:……
  当年就见识过了这位哭泣的本事,因为符纸害得他生病的缘故,凌云子整整哭了一个时辰,哭诉自己没有骗人,那符纸是照着师傅留下来的样子画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画的就不行。
  因为这,林如海充分见识到了,何为老小孩老小孩,那是真一言不合直接哭的,比小孩还情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