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奇异,只怕来历不小,”贾雨村道。
  “众人都如此说,不过啊,这玉可是犯了皇家的忌讳,”冷子兴冷笑道。
  贾雨村想了想,立刻明白,历来玉代表皇家,玉玺更是皇权的代表。
  那衔玉而生自然会受皇家忌惮,“可惜了的。”
  “不可惜,”冷子兴喝了一口酒,摇摇头,“要不说结一门好亲能旺家呢,有精明的张老太爷在,当即看出了不妥,立刻出主意,让贾家遍找高僧道士,让他们给宝玉测命,你猜怎么着?”
  “可是……那栋梁之材?”贾雨村迟疑,身为臣子,最好的评价就是栋梁了。
  “非也,一曰大儒,教书育人,二曰与佛道有缘,可出家去,就是没有一条是说适合当官的,”冷子兴道。
  贾雨村恍然大悟,“是该如此,是该如此,”这三条出路不涉及皇权,也不参与朝政,皇家才不会心生忌惮。
  “本也没什么,生于这样的富贵之家,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是未来真成了大儒,到真把贾家拔高到礼仪诗书传家,与那世家也不逞多让了。”冷子兴点评道。
  贾雨村叹,“果然不同凡响!”
  “对了,他们贾家还有一门贵亲,正好是这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这林家可不一般……”冷子兴越说越上头,怎么都打不住。
  贾琏和苏叶对视一眼,轻咳一声。
  这声音不高不低,背后的冷子兴果然听到了,转过头来一看,然后就愣住了,“琏,琏二爷?”
  贾琏神色不愉地看着他,“竟不知是故人?”
  这是询问冷子兴是什么人,也是在探问他怎么会知道贾家的事。
  两人见到贾琏和苏叶,忙都站起来行礼。
  苏叶含笑,“贾先生几日不见,风采依旧。”
  被正主听到了他们在说闲话,贾雨村颇有点不好意思,忙躬身赔礼。
  苏叶徐扶了一把,“无妨,贾先生可饱了,不如与我们一道用点?”
  贾雨村哪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忙出声告辞。
  冷子兴也想离开,脚都跨出去了,被贾琏叫住,“先生对我贾家知之甚详,竟不愿意留下和二爷我喝一杯吗?”
  冷子兴浑身一颤,眼底隐隐生出悔意,让你爱显摆,这下好了,被正主逮着了。
  他看了目光不善的贾琏一眼,赔笑道,“琏二爷哪里的话,小的就一普通商人,能和二爷您一道用膳,自然求之不得。”
  “既如此,那就坐下吧,”贾琏扯出一抹笑,转头对贾雨村道,“这位先生,我就不多留了。”
  贾雨村看了战战兢兢的冷子兴一眼,点点头,叹息着离开了。
  “说吧,你是谁,何以对我贾家如此了解?”贾琏直接开门见山。
  冷子兴擦了一把冷汗,也不敢扯谎,嗫嚅了几句,还是说了实话,“小人姓冷,名子兴,做玉石古董生意的。小人家里有妻,是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贾瑞的女儿。”
  这么一说贾琏就知道了,原来是贾瑞的女婿。
  那就难怪他知道这么多了,贾瑞夫妻可是帮着二太太管家的,府里上下他们什么不知道,平日里说给女儿女婿听也是正常。
  知道了来源,贾琏反倒不好追究了,毕竟是二房婶娘的人。
  他皱了皱眉,“既如此,你也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贾家的事周瑞夫妻说与外人本就不对,你还到处宣扬?”
  冷子兴忙连连道歉,“都是我的错,喝了几口马尿,嘴里没个把门的,还请琏二爷原谅则个。”
  贾琏皱眉不说话,显然极为不悦。
  他倒是其次,主要这场谈话涉及了林如海,而苏叶又正好坐在这里,听了个全乎。
  林家与他贾家可不同,绝不允许家事外传,这要是被冷子兴像讲故事一般讲出去,难保林姑父和姑母会不高兴。
  看苏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显然是不满的。
  贾琏陷入沉思,要怎么打消林表弟的怒气,让他帮忙把这件事瞒下来?
  冷子兴见此,还以为贾琏打算追究到底,心里一突,忙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这次是我的不对,下次再也不敢了,请二爷原谅。”
  他连连弯腰鞠躬,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好了,你记住便是,”苏叶见周围人都看过来,不想当猴子,立刻阻止。
  贾琏见他发话,也没多说,直接打发人离开。
  等酒楼重新恢复热闹,他拿起那叠银票,数了数,竟然有七百多两,不由高兴起来,分出一半放在苏叶面前,“给表弟赔罪了,都是家里仆人不晓事,我一定写信回去,让家里好好管管,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次还请表弟放过,千万不要告诉姑父和姑母。”
  苏叶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桌上的银票,挑眉,“你就只想到这个?”
  “还有什么?”贾琏心下一突,每次表弟露出这表情,就表示有大事发生。
  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他细细把冷子兴说过的话,在脑海里过一遍,倒也没甚特别的,京城也不少人谈论贾宝玉的事,外祖父都没叫管,想来不碍事。
  苏叶轻笑,“琏二啊琏二,说你精明好呢,还是蠢笨好,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发现!”
  她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