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他的举动暴露了自己,让陆才成知道,大同城内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与自己作对,于是扫荡了一遍又一遍,明面上却借口抓鞑靼间谍。
  孟良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要真被抓到,打成间谍,那孟家百年名声就毁了,孟父也会被世人唾骂。
  陆才成在大同几乎一手遮天,孟良不能拿家族和父亲的名声当赌注,于是在属下的帮助下,成功带着救出的人悄悄离开。
  会来京城,是因为意外,也想要找机会揭露这件阴谋,为家人和无辜的将士及其家属报仇。
  楚泽君也是大同人,和孟家有几分交情,偶然情况下,碰到孟良,得知他遭遇,就想办法安顿下他们,并收了孟良为徒,想着让他考取功名后,有能力为自己张目。
  孟良这些年一边发奋读书,一边搜集陆才成通敌鞑靼,走私盐铁的证据,好容易在月前拿到一些确实证据,实在忍不了了,打算在琼林宴上揭露此事。
  楚泽君了解两位帝王的脾性,知道他如此做讨不了好,还不如交给刑部,左大人和李大人都是好官,知道后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楚泽君还想通过这个万众瞩目的琼林宴,让陆才成彻底身败名裂,最好遗臭万年,哪里肯听老师的。
  楚泽君劝不动,只能忍痛看着,本就心里存着事,被苏叶似是而非吓一通,心理防线一溃千里,主动站出来为学生顶罪。
  而孟良即便经历了那种种痛苦,在楚泽君的教导下,并没有变得怨天尤人,对老师也敬重有加,哪肯让老师为自己顶罪。
  “你既然说你查到了证据,是什么证据?”皇帝面色沉沉,冷声发问。
  “有陆才成和鞑靼交易的证据,也有陆才成排除异己,谋财害命,杀人灭口的证据,更有,”他微微抬头,死死盯着上手左侧的三皇子,“陆才成为三皇子和鞑靼达成合作的书信!”
  “你话说!”三皇子面色大变,立刻为自己辩解,“父皇,皇祖父,这绝对是诬蔑,我身为大楚皇子,怎么可能和鞑靼私通!一定是这人想要害本王!”
  说完,他一脸愤怒加怨恨的瞪向孟良,“你竟敢诬陷皇子,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九族?”孟良喃喃,陡然声嘶力竭道,“我哪还有九族,甚至十族都被陆才成害死了!”
  这话说的字字泣血,声声血泪,那其中的悲痛叫人触目心惊,又心生不忍。
  孟良双拳紧握,声声捶地,“我的家人,我的战友,哪怕是和父亲交好的人,都死了啊!整整两万多人,三皇子你不觉羞愧吗?”
  他质问的是三皇子,眼睛却盯着皇帝,似乎在问:皇上,任命陆才成那样的小人,害死这么多将士,您不羞愧吗?!
  皇帝被他的眼神一刺,竟觉得心虚起来,随即恼羞成怒,“够了,孟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陆才成是朕亲自提拔的,勇猛非常,这些年也把大同守得非常好,没有让鞑靼和瓦剌南下侵略一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容你污蔑!”
  孟良先是错愕,然后疯狂大笑,“是啊,是啊,鞑靼从未袭击过大同城。他们会侵略任何城池,包括越过大西安岭,去袭击女真部落和燕山下三座城池,唯独不碰大同,皇上您说为什么?”
  “放肆!你在质问朕吗?孟良,谁给你的胆子,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皇帝气急败坏,强忍着内心升腾的不安,只希望尽快把事情压下去。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他的一言堂,太上皇还在呢。
  见他心虚气短的模样,太上皇皱了皱眉,深深觉得后悔,他当初怎么就行差踏错,让太子牺牲了呢,不然也不会让他登上皇位。
  转移视线见到站立在一边静默听着的苏叶,想到这个孙儿聪慧,不由心下遗憾。
  如果太子还在,这孩子就是太孙了,如此聪慧,定能保大楚百年基业。
  想到这里,太上皇心里一动,随即压下那个念头,不妥不妥,如此朝廷要再次动荡了。
  把心思转回眼前,太上皇不紧不慢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要看过证据后再说,皇帝,你说是不是?”
  皇帝浑身一僵,知道有太上皇在,加上这么多朝臣看着,他没法压下去,不由狠狠瞪了三皇子一眼,他就知道给自己惹事。
  眼角余光撇到场边那个风光霁月的人影,越发气恼,怎么他的皇子,还比不上一个野种!
  听到太上皇的话,孟良总算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当即道,“回禀太上皇,人证和物证已经等候在宫外。”
  显然,他已经打定主意在琼林宴上把事情闹大,这才叫了人拿着证据等在外面。
  孟良原本的打算,是自己不出面,毕竟他也知道,老师说的是对的。
  如果他出头了,即便做的事是对的,也一定会被皇帝记恨上,未来可能没了前程。
  可偏偏林状元着实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他和老师诓骗了进去,之前那什么沾墨水,让人写字,都是障眼法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朝苏叶看去。
  苏叶无辜眨眨眼,哦,障眼法啊,那确实是,这局就是她布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二皇子选的导火索是谁。
  孟良手里搜集的证据,还是她提供的呢。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二皇子竟然画蛇添足,让人伪造了三皇子和鞑靼的来往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