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孩儿一日一个模样,黛玉生下来十来天,原先新生儿皱巴巴的感觉越来越淡,变得白白嫩的,吃饱喝足,醒着的时候,有人说话她就会咧开嘴笑。
  妹妹一笑,就把林家老二迷得五迷三道的:“我们黛玉会笑了,这么小就会笑了,我是哥哥。”
  林家老二见妹妹眼睛乌溜溜的像是两颗黑葡萄,赶紧把自己大脑袋凑过去:“我是哥哥,我叫做林珺,就是那个珺。”
  他怕妹妹不知道是哪个字,也不管出生十几天的黛玉能不能认识字,拉着黛玉软乎乎的小手,在她手心上轻轻写字。
  乳母和丫鬟们劝他:“哥儿,姐儿这么大还不认字,东西也不太看得清,要长大点才会认人呢!”
  林珺才不管这个,撅着小嘴,眉头一皱:“你们懂什么,这叫笨鸟先飞……”
  诶?似乎有哪里不对,他怎么能说妹妹是笨鸟。
  于是林珺又改口:“这叫未雨绸缪。”
  家里几个人都存着小心思,未雨绸缪的不知林珺一人,就说林如海,自打黛玉出生,每日除了出去办公,就是回家带孩子。
  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贾敏今日恢复的如何,要是黛玉醒着,除了吃奶换尿布,那就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哎呦我的宝贝闺女,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好好吃奶 ?我是爹爹。”
  林如海坚持不懈的和女儿说话,因为他霸着黛玉,时常受到两个儿子的讨伐,到时候还要贾敏出来‘主持大局’把抱孩子的时间分配一下。
  林家的乳母和嬷嬷们看着稀奇:“呵,这爷三儿,也不知争什么,姐儿还不知事呢!”
  这姐儿真是命好 ,生来就像是掉在蜜糖窝窝里一样。
  贾敏身边的大丫鬟见那边林璋和林珺又争起来,用帕子捂着嘴笑:
  “我瞧着他们多半是想着,多和姐儿说话,今后没准姐儿一开口,就会叫人了!肯定是争这个,小孩儿心里最清楚,谁带她,她就认谁。”
  在几人你来我往的争夺中,小黛玉渐渐满月了,林珺见妹妹茁长成长,一颗兄长的慈爱之心越来越膨胀,还是长大点儿好,妹妹总算不是刚出生时候的嫩豆腐样儿,他也敢偶尔摸一摸。
  林老二只想妹妹长得再快些,最好明天就会走路,后天就能说话,等到大后天,他就会有一个小跟班,到时候他就天天领着黛玉去听先生讲学,让黛玉坐在自己旁边,他要教黛玉背诗、写字、各种道理。
  想到自己将来的责任,林珺感觉自己任重道远,读书也比以前更认真。
  殊不知他哥儿也跟着暗自较劲,今后带妹妹的差使,总也要讲一个先来后到,怎么能让林墩子抢先!?
  林璋不服,他比林珺大几岁,读书写字,怎么会被弟弟比过去?
  老父亲林如海稳如泰山,恨不得把两个猴儿拎走。
  林如海:你爹我还在这里呢!
  日子就这么热热闹闹到了三月里,一时春暖,一时又淅淅沥沥飘着牛毛雨,暖一阵寒一阵的,各处芳菲争春,花开得热烈。
  眼看着家里人人宠爱的姑娘要满周岁,阖家从太太到老爷,还有两位小爷,半点没提要办满月宴席的样子。
  林家几个外面管事的管家,一起来向林如海请示:“老爷,眼看咱们家姑娘要满月,不知满月宴……老爷可有想法?”
  家里内宅管事的是太太,太太没出院子养着,现下日子不多,只能来讨林如海示下。
  林如海只顾着带孩子,不知岁月长,听见管家一说,略一思索便道:“办那个作甚,兴师动众的,家里没几口人,忙不过来,这天暖一日,寒一日,你们奶奶身子亏空没好利索,那些人来我家中,又不是真心为着看我闺女。”
  管事的听着大人的话,心里有点急,大人可是真一点交际机会都不想给那些人,多少商户、官员、听说林大人家又添新丁,巴巴就等着满月排队送礼。大人可真是釜底抽薪,连个机会也不给。
  管事的想不通,大爷和两个哥儿都这么喜欢姑娘,不该把满月宴大操大办,叫人都知道对姑娘的爱重才对吗?
  管事的只能顺着林如海的心,笑道:“老爷说的对,小的们也好和下人说。”
  林如海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又道:“虽说不办宴席,该赏仍是会赏,你们且好生办事,爷的脾性你们也知道,这一二年虽面上好了点,但谁犯在我手里,莫怪我狠心。”
  几个管事被林大人寒透的目光瞪得心底一激灵,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不敢怠慢。
  林如海早就和贾敏商议过 ,小儿娇嫩,贾敏又没调理好,没来由的办什么满月,肯定是贾敏操心,吵吵嚷嚷的来人复杂,万一当中有生病的,还会给孩子大人都过病气。
  林家在扬州没什么亲朋,也无交情深厚的世交,多是等着送礼攀附之辈,林如海不想让自家小闺女满月变了味儿,也不想给旁人钻营的机会,顺便维持自己一如既往清正不阿的人设。
  说不办,就是不办,只在黛玉满月前后几日,给黛玉包上一个红色襁褓,穿新衣,家里人都换新衣裳,下人多发一月月钱。
  下人们不用劳心劳神预备满月宴,还能白得赏赐,别提心里多高兴。
  一满月,林如海就觉着自家闺女更懂事了,日日抱着不肯撒手:“我们黛玉,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看着就聪明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