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看着远处兜率峰袅袅升起的一道青烟直冲云霄,再看看一脸镇定的多宝,心里不免嘀咕起来:真的不要紧?
  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恰巧玉清仙人飞了过来,一低头瞧见了他们,直接冲多宝招招手,“多宝,跟我去你大伯那里!”
  元始喊多宝同行,倒也不是折腾侄儿,玉清仙人心中自然有他的思量:三清三位一体,兜率峰炸炉,自己这个炼器的自然要过去瞧瞧。
  可若是独独两峰往来频繁,不带着碧游峰,早晚得出事。
  偏生他三弟正在闭关清修,出不来。
  那就叫上多宝一起,便无碍了。
  多宝是他三弟上清的爱徒,业已成人,可以外出历练,自然也能代碧游峰行事。
  这样一来,三峰彼此之间,依旧不分亲疏厚薄的亲近,他们三兄弟的情谊,便可一直深厚如初。
  原本这些细微之处的隐晦道理,元始也不懂,不过某一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了窍,如今他自觉行事处处妥妥,上奉兄长,下抚幼弟,照拂侄儿,简直就是洪荒难得的周全人,因此时常在心中自鸣得意。
  此时元始矗立云头,捋了捋胡子,面上一片威严,心里却在感叹惋惜:唉,这些不可对人说的妥帖之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并称颂……
  少年们见多宝要走,便有些蠢蠢欲动,也想跟着去,再如何,他们才是玉清仙人门下啊,凭什么碧游峰的师兄都能跟着玉清仙人同进同出,他们却不行?
  元始一个眼神把他们定住,面色漆黑,语气严厉,“定力怎地如此不足?一点点响动就如此大惊小怪!无尽海里的活虾都没你们能蹦跶,开始站桩!我不回来不许动!”
  呜……
  立定站桩的小活虾们这回全都脸色煞白一片了,放眼望去,各个儿腿都在抖。
  仙师威压深重,气势落在身上,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要吓死了!
  不知他二伯诸多心思的多宝瞧着少年们的可怜模样,忍着笑,用眼神安抚了小师弟们,便随着他元始飞去了去兜率峰。
  远远地,就见主殿丹房那边,房顶破了好大一个洞,里面徐徐冒出许多青烟来。
  一群小童子拎着水桶,或是扛着扫把,正在打扫残局,有一些已经爬上房顶,捡拾瓦片了,熟门熟路,各司其职,院子里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太清太上则一脸黑灰,背着手站在院子中,低头瞅着砸到地里的半个丹炉,正在长吁短叹,心疼的不得了。
  他的草药!他的丹炉!
  元始降落云头,走到他大哥身边,眉心紧锁,“怎么炸的这么快,这回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今算算日子,根本就还没到七七四十九日开炉的时候,这炉子就炸了。
  亏他把丹炉做好的时候,还以为好歹能让他大哥从容地炼好一炉丹之后,才会毁损呢,没想到,一炉都没坚持下来。
  啧,好没用!
  见弟弟和侄儿来了,老仙翁一抖袍袖,把自己弄干净,叹口气,指着残破的丹炉上一处裂痕道,“你看这儿……”
  元始皱着眉,顺着他大哥的手势,弯腰凑过去细瞧。
  兄弟两个研究起破炉子来,多宝也不过去打搅,走开几步,打算去帮着小童儿们收拾残局,上个房,揭个瓦,就听太上唤他,“多宝过来,你也听听!”
  哎?
  多宝袍角都拎起来掖在腰间了,听大伯叫他,连忙整理好衣衫,走了过去,心里还挺诧异。
  他生来体温偏高,却又极怕热,不耐高温,平日里甚少去丹房,炼器就更是避之不及了,家里长辈都是知道的,便是护身的三昧真火,他不爱用,他们也不强迫他,那这会儿他大伯叫他过去,是做什么?
  多宝好奇地凑过去,跟太清玉清蹲在一起,围着那破炉子。
  上一次见着它,还是小巧玲珑一只,被他二伯托在手心,赤金色的外壁刻满深奥的符箓阵法,金光灿灿,宝气氤氲,虽未生火,但是炉中有灵雾汇聚,满溢之后从盖子上的孔洞弥散出来,在虚空中打着旋儿,直直升上半空。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但是现在,恢复了正常大小的好东西光华不再,三个小童子合抱都抱不来的炉体四分五裂,最大的一块深深地镶嵌在眼前的地面上,半捺厚的炉壁布满细密的裂纹,简直是惨不忍睹。
  太清捋着胡子,问侄儿,“多宝,你也来看看,研究研究这炉子是因何炸了的?”
  没感受到什么热气,多宝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要摸,结果被元始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手里又被塞了一根他二伯随手从旁边捡来的小木棍儿。
  在大伯二伯的瞪视下,多宝知道是自己莽撞了,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拿小木棍儿捅了下炉壁。
  小木棍儿瞬间燃了起来,前端化作一寸灰,跌落在多宝眼前。
  多宝咋舌,“大伯,您这炼丹的火,温度太高啦!”
  元始冷哼一声,若不是他施法遮挡住了这残破丹炉上的热气,这小子早就被烤的吱哇乱叫了!
  二伯素来怪好阴阳怪气的乱哼哼,多宝也不以为意,他用自己的天赋神通仔细分辨着这丹炉的成分,看了好半晌,才缓缓地道,“大伯,二伯,这丹炉中的璧玉金,好像有些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