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各位来宾、诸好友们:2022年8月29日凌晨两点三?十七分, 我的……家?人,纪承轩,永远离开了人世, 年仅28岁。”
  邵盛嗓音低沉,未看任何发言稿,平静淡然地开始了他的致辞。
  除却已死的方旭卢正卓, 其他?受邀而来的宾客都肃穆地坐在席间。谢轻非和卫骋并肩坐着?,在她左边就?是始终未发一言的李欣遥。
  她脸上未施粉黛, 年轻的面庞比昨夜盛妆时更无瑕清丽。邵盛诉说纪承轩生平时她听得很仔细, 目光一直落在冰棺上, 听他说到纪承轩学生时代调皮捣蛋的趣事, 嘴角就会弯起个不起眼的弧度。
  只可惜纪承轩这一生太过短暂,都没能留下多?少记忆就?结束了。别人以年轻的面貌迎接未来的时候, 于?他?而言只是困苦生命的倒计数。邵盛知道这一点, 迟迟不愿说到以后, 以一种追忆的口吻不断描述他?们少年时无忧无虑的生活。
  讲到这里, 不免提到谢轻非和卫骋, 邵盛点到他?们名字时眉梢带笑, “卫骋, 你说承轩和你谁的三?分投得更准啊?我每次问他?他?都不好意?思说。”
  卫骋便配合地回答:“不相?上下。”
  邵盛便笑,对纪承轩遗像说:“我就?说呢, 要你真的更厉害, 哪还用我开口问?早嘚瑟着?开口炫耀了。”
  又继续道:“承轩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除了认真听课他?干什?么都充满活力。他?也从?来没有烦心事, 不仅如此, 身边的人遇到不如意?他?还会去?劝导人家?,所以你们别看他?学习不好, 但朋友是真的多?。这段日子?我接到好多?以前同学的电话,问我他?的事情。他?们或感慨或悲伤,和我一样舍不得他?离开。承轩是个很热情善良的人,和他?做朋友是我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直到他?死……都在向我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一声细微的抽泣声传来,谢轻非偏了偏头,发现李欣遥早就?泪流满面,双肩因隐忍而颤抖。她给她递过一张纸巾,并未多?问。
  李欣遥顿了顿,胡乱擦干净脸,鼻头通红。
  “谢警官,你不打算再问我些什?么了吗?”
  谢轻非看向沉睡在百合花间苍白?的人影,目光落回到李欣遥同样洁白?的绸缎长裙上,她其实可以猜到李欣遥是为什?么这样做,自她自己懂得爱情这回事后,越发能够理解基于?爱情之上的种种疯狂。
  只是李欣遥没有明说,对邵盛也只字不提原因,所以她问:“你到底欠了纪承轩什?么样的人情,值得你这样来偿还?”
  为此不惜委身方旭,甚至独自转移卢正卓的尸体,她并没有赵平和邵盛那样的深仇大恨在身,付出却很多?。
  李欣遥淡淡一笑,道:“与其说成?偿还,不如说是报恩。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谈感情是很可笑的,我走上这一条路,利益和名声才是我追逐的一切,爱情分不到多?少比重,可即便如此……我愿意?把这一部分全部给他?。”
  李欣遥出道很早,没满二十岁就?过早接触社会,比同龄人见到的黑暗要多?得多?。遇到纪颂的时候,她已坠泥潭久矣,心中本来是不会因谁泛起波澜的。
  可纪颂不知道这些事,他?当她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妹妹,传杯换盏之间会不动声色替她挡酒,有人想揩油,他?也一并帮她化解了,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他?都满不在乎。
  做这一切对于?纪颂而言只是理所当然的小事,以他?评断是非对错的准绳去?衡量这些举动,他?就?觉得是她受到了欺负,换成?任何其他?女孩子?他?都会出手帮忙。所以等到第?二次见面时,他?甚至都不记得李欣遥是谁,更不记得自己为她做过什?么事。
  一个男人,仅因为做了件最基本的维护女孩子?的事情,就?让人铭记于?心,听起来很荒唐。可李欣遥被不当人惯了,自己都快觉得自己只该是没有感情没有尊严可任人折辱的玩物,她其实并没有因为被轻薄而生气。可接触过的男人那么多?,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行动告诉她,她不该被这样对待。
  渐渐地,李欣遥关注起纪颂这个人,探听他?的过往,渴望多?多?与他?见面,相?处越多?她越压制不住一颗疯狂躁动的心。而他?宴席上依然会尽可能多?关照她,但也仅此而已,李欣遥看得出来他?做这些事仅仅是因为他?的涵养而非其他?,她也没有奢求过别的,只是觉得一个人昏天?黑地里待久了,偶尔照进一束光的滋味很不错。
  在她心里,自己是配不上他?的。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和纪颂合作的机会,拍摄中途李欣遥听到了方旭挑起的争吵,具体的内容虽然没听清,但大概意?思也可以猜到,只是这种事情她想帮忙也无能为力。好巧不巧,8月28号夜里,她在玉楼公馆碰见了纪颂。
  纪颂那会儿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到她时有些吃惊,房间门恰好打开,透过门缝李欣遥看到好多?人在里面,卢正卓就?靠在门上用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上次在片场……也是你吧?叫什?么名字?”
  李欣遥下意?识要露出个职业性微笑,可偏偏纪颂在她旁边,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模样,所以没有回答卢正卓。
  显然比起纪颂,卢正卓要更对她感兴趣,见她不说话就?要动手。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也大有出来查看情况的架势,李欣遥害怕地躲了躲,纪颂就?挡在了她面前。
  “我其实可以告诉他?我不在意?这些,因为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做的,说不准里面还有我的‘老熟人’呢。”李欣遥悔恨万分地流着?泪,声音嘶哑地对谢轻非道,“如果他?选择冷眼?旁观,我跟卢正卓进去?,他?们就?不会不依不饶追着?他?不放,他?说不定就?能从?玉楼公馆好好地走出去?了。但他?为什?么要救我啊?他?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他?走好了呀,偏偏为了我,为了不把动静闹大……如果那天?他?走了,死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
  纪颂当夜遭遇了什?么可能永远是个谜,且没有任何人能为他?找回公道。
  “我真替他?感到不值得。他?好像始终觉得我是个该被保护的普通女孩子?。房间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醒了。这些年我都在干什?么呢?我都为了些什?么啊……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对不起他?。”
  “所以你找到了邵盛。”谢轻非道。
  “所以我找到了他?。我对他?说,你要是不敢为他?报仇,我就?自己去?。为了纪颂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因为以前的李欣遥是为自己活着?,那天?过后她就?是为了纪颂活着?的,她要以纪颂认为的样子?堂堂正正活着?。”
  说罢,李欣遥忐忑地摸了摸头发,问道:“谢警官,我这个样子?好看吗?你看看我,他?会觉得我是个好姑娘吗?”
  邵盛总算说完了他?们的高中时代,到大学前两年,他?们的生活还是美好的。
  纪承轩和他?在一个城市念书,偶尔节假日他?们会约到一起逛逛景点,喝喝酒,闲聊时会相?互倾诉学校遇到的烦心事,哪个老师的期末考试最难过,哪个小组作业最烦人等等等等。
  “后来,他?陪我回家?办完了父母的葬礼,我们没有钱买墓地了,就?把骨灰撒到了水里。没有宾客,没有像这样的致辞,一切程序都从?简,所以我并不知道一场完整的葬礼都有些什?么流程,也不知道站在这个位置又该说什?么话,希望我今天?的表现没有出太多?错。
  “送走父母后,我开始担忧自己的将?来,生怕哪天?穷困潦倒惨死街头都没人给我收尸,承轩就?说,‘要真有那天?,我肯定死在你后头,爬也要带你回家?,保证不让你当个孤魂野鬼。’事实证明他?也有言而无信的时候,看,嘴上说得那么漂亮,还不是死在我前面了,换成?我给他?收尸。”
  席间没有人因他?这句玩笑话而笑出声,邵盛自己垂下头轻笑了几声。
  “承轩说过他?觉得海葬很不错,生前没能去?的地方死后可以顺着?海水一路游历,我当时也赞同了他?的想法,约定不管我们两个谁先离开人世,另一个人哪怕走不动路了也要拄着?拐杖去?将?对方的骨灰撒到最漂亮的海域。现在,他?躺在我的身边,我用他?最喜欢的百合花将?他?包围,给他?穿上衣柜里最好看的西装,用尽一切办法……至少我还能看着?他?、碰一碰他?、感受他?的体温,哪怕是冰冷的。
  “所以,我只要一想到他?要被推进火化炉烧成?灰,心里就?很难过。
  “承轩并不喜欢拍照,他?是个摆造型白?痴,每次有拍摄工作都需要摄影师教他?怎么表现,所以他?留下来的照片很少,这一张是他?最喜欢的。原本我不舍得把这张拿来用作遗像,可遗憾的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张完整的合影。我总以为未来有的是机会,毕竟我们还年轻不是吗?事实证明是我太自大了。
  “各位,‘珍惜当下’四个字听起来稀松平常,很多?人并不觉得这是个该听从?的道理,我却觉得无比重要,希望你们也能重视。因为时间不能倒流,生命不能重来,当你意?识到应该回头的时候,总是来不及。”
  卫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看向邵盛病态的双颊,薄唇渐渐抿紧。
  谢轻非感觉到他?在她身侧手臂肌肉的紧绷,低声问道:“怎么了?”
  卫骋道:“他?昨晚高烧不退,我一直没能有机会弄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范思浩说是操劳过度,可难保不是为了给他?洗脱嫌疑编的理由。”
  谢轻非认同道:“只是他?计划的一环,目的也是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棺材底部夹层里还发现了抗生素类药物,不是你告诉我这东西吃了之后体温会升高吗?”
  话是这样没错。卫骋张了张嘴,总觉得关键问题在嘴边但是表述不出来。他?好像有点理解邵盛此时的心情,理解到,他?几乎要猜到他?将?要做什?么选择的地步,而这种选择他?也曾经?做过的。
  邵盛的语气轻快,脸颊处也微微泛红,透露出他?现在至少是快活的。可他?在开心些什?么?
  卫骋眉头越拧越深。
  仇人死了,纪承轩却不能复活,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一切遗憾都无法弥补,有什?么办法回到从?前?
  “承轩的离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并不能说清。从?领回他?的遗体到现在,过去?不过四天?,他?以前出差都不止这么久,我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现在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不早了,是时候该给这场仪式一个收尾,我想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就?让这首诗来替我表达吧。”
  邵盛端起演讲台一侧放置许久的酒杯,缓步走到纪承轩棺材前面,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碰到杯壁,清脆的一响。
  “……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颗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阳;
  “倾泻大海,扫除森林;
  “因为什?么也不会,再有意?味。”
  卫骋脑海一震,猛地跑上祭坛,一把夺过了邵盛手里的酒杯。谢轻非当即站起身,暗处守候的刑警纷纷出动,将?邵盛双手反剪在身后按在棺盖上。
  “氰.化钾??溶液。”卫骋辨认出杯中液体的成?分,没让谢轻非再靠近,随即瞥了眼?邵盛手上的戒指,“你就?没打算杀了人之后还活着?。”
  邵盛之所以那么开心,是因为他?想要的结局并没有因为警察的到来而改变。
  他?邀请卫骋和谢轻非,目的不只是让他?们给不相?熟的纪承轩送别,而是给他?自己。这是场双人葬礼,他?们两个是他?的朋友!
  邵盛失去?行动能力,听到他?这句话后眼?泪顿时涌出眼?眶,滴在棺盖上。他?如此靠近纪承轩,近到只差一层水晶棺盖的阻隔,可就?在最关键的一瞬,他?死不了了。
  “邵盛!你……”
  谢轻非忽然明白?了邵盛为什?么毫不在意?自己的杀人计划被她查明,为什?么一定要求她让他?主持完葬礼。他?说原本不想用纪承轩的单人照给他?当遗像,可惜他?们没有合照。他?念的那首诗并不是想表达没有纪承轩后他?的生活如何失去?了意?义,而是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也不打算继续活……他?的死,居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为什?么要拦着?我?放开我!”
  邵盛大声嚎叫,下颌不断重重撞击在棺盖上,戚哀的声音反复控诉着?,“我总是来晚一步……”
  纪承轩平静的面容随着?震荡而轻微晃动,身上的花束散落,露出他?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与邵盛一模一样的戒指。
  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始终安然沉睡着?。棺身周围的百合花都被挤乱踩碎了,浓香扑鼻,有些花瓣上还沾带雨露,就?像摇摇欲坠的泪滴。
  第74章
  大队长办公室。
  席鸣准备敲门时, 卫骋正从里面出来,情绪很低沉,眼尾都?泛着红, 瞟了他一眼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径直离开了。
  席鸣摸摸头发,有些茫然?地?进去, 看到谢轻非背靠着办公桌,背影亦很萧瑟。
  “师尊, 那个范思浩说有东西要交给你。”他把?硬盘放到谢轻非桌面上, 好奇道, “这里面是什么?”
  谢轻非转过身, 从她表情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想了想, 她道:“应该是当天在片场, 方旭找纪承轩谈话的?内容。”
  席鸣一惊, “那不就是……能证明纪承轩是被迫去玉楼公馆的?证据?有这种东西他怎么不早交出来?”
  “这是他的?筹码, 白白交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谢轻非把?硬盘连接到电脑上, 打开里面的?视频文件, 果然?是当天的?争吵情景。
  当天虽然?清了场, 但导演组的?机器还?放在原地?,在所有人?退出去的?时候, 没人?注意到录像始终未关闭, 事后范思浩整理器材时才?发现了这一段“意外收获”。
  席鸣看完, 哀叹道:“哎, 他要是早点把?这段录像交给邵盛, 那没准儿邵盛就会选择报案,而不是这样极端的?方式了。”
  是啊, 他明明已经找上了邵盛,却对自己知道的?事情缄口不言。而据邵盛所说,范思浩并不知道他的?全部计划,如?果不是被临时安排去拖住谢轻非和卫骋,原定的?与邵盛一起拖拽登山绳这一环节,范思浩也不会知道绳子的?另一端套的?是方旭的?脖子。
  邵盛是个怨憎分明的?人?,在为李欣遥、陈疏桐以及赵平安排好退路,确保他们?就算被查到也不会露出破绽的?同时,选择隐瞒与此事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严一渺与范思浩,目的?就是确保他们?的?不知情可?以使他们?事后不被追责,而他又给自己早安排了死路。
  谢轻非忽然?想起大前天晚上在玉楼公馆与范思浩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资格并不能够上宴会宾客的?标准,是想了办法好不容易进来的?。注意到她之?前,他一直在和些权豪势要打交道,现在仔细回想,那些他与之?攀谈的?人?都?是圈内的?大佬。如?果放在以前,谢轻非还?会觉得他的?目的?是为自己那什么大作?拉投资,可?为什么偏偏是玉楼公馆?他凭什么觉得人?家?会愿意听?他区区小导演的?推销?就连卫骋,听?他信誓旦旦保证项目一定能赚钱时也觉得好笑。
  范思浩不可?能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其他的?底牌,确保可?以给自己争取到一笔满意的?资金。
  谢轻非:“他去玉楼公馆,为的?是找当晚和纪承轩在一起的?人?,用录像向他们?索要封口费,但他并不能确定都?有哪些人?,所以才?会一个一个地?问。他觉得自己掌握的?这个大秘密一定能为他带来巨额收益,项目就能顺利开启,因此也有底气再三邀请我当他的?女主角。难怪昨晚在二楼餐厅再次见面,他张口就是求我救命,方旭要从他这里得到的?根本不是纪颂拍摄的?广告,而是这段足以毁掉整个星雨公司的?录像……方旭死了,正和他心?。”
  席鸣:“可?是方旭死了不正是他身上危机解除的?时候吗,他何必再把?录像交给我们?,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方旭是死了,但他的?死早晚要被通报出来,到时候他背后的?人?也就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查到范思浩身上是早晚的?事。”谢轻非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他不仅得不到钱,也会像纪承轩那样悄无声?息地?死于任意一场意外。可?他把?东西交给我们?,他就是受警方监控的?关键证人?,起码能保住一条小命。”
  席鸣大为叹服,道:“这老小子也太精了,亏我看他第一眼还?觉得他是个老实人?,结果他算盘打得比谁都?响。诶,对了,说完了他,还?有个事情得师尊你决定。那个张海东……要怎么处理?”
  谢轻非看了眼手表,道:“再等几分钟。”
  一杯茶的?功夫过去,办公桌上座机响了,谢轻非拿起听?筒,对面是程不渝的?声?音。
  “谢队,卢正卓的?最终尸检报告出来了。”
  审讯室。
  张海东已经不耐烦许久,回警局路上又联络了律师,现在两人?里外施压,闹着要让警局放人?。
  谢轻非推门进来,他起身掸掸衣裤,傲慢道:“我可?以走了吧?真是晦气,为点破事儿浪费了我一上午的?时间,我还?有工作?等着处理呢。”
  “对不住,”谢轻非嘴上说着抱歉,人?却挡在张海东面前,身后席鸣已经将审讯室的?门关上,谢轻非冲张海东微微一笑,“知道张总是大忙人?,但我还?有件事要劳烦你配合说明一下。”
  张海东被她按着坐回了椅子上,不得已要抬头看她。
  “你和卢正卓是表兄弟,感情应该挺好的?吧?”谢轻非到他对面坐下,“两个人?都?在自家?公司,谁话语权更高啊?”
  张海东眉头一皱,不满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一家?人?,难不成?还?要争个身份高低吗?我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多少生意都?是一起去谈的?,说他是我亲弟弟也不为过。”
  谢轻非道:“那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