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蹙起眉,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
  纱绪莉点头,
  “是的。我们正在共同前进。”
  “但你不了解我,而我,也不了解你。”
  纱绪莉笑了笑,
  “对于一些人而言,‘了解’是成为朋友的门槛,但是对我来说,‘朋友’是实现了解的门槛。”
  念薇低下头,睫毛微微颤了颤,眉头垂下,低声说,
  “你真是个怪人。”
  “你才——”刚说到这里,纱绪莉忽然感受到十分强烈的震动。
  她立马打起精神,开始寻找原因。
  奥尔科特很快给出回答,
  “第一天消失后,天堂的有限边界……萎缩了。”
  有限边界的萎缩过程,是一个相当难见的画面。因为大多数世界走到尽头,都是有限边界直接破碎,然后世界里的一切汇入虚空夹缝。萎缩,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情。
  这样难见的画面,吸引了三人的全部注意力。
  她们静静感受着一个世界的结构性变化。
  有限边界的萎缩过程中,对直面于此的她们而言,好似在经历一个庞大文明的更迭。浩瀚无垠的事物,在短暂的时间里,发光发热,犹如流星。她们不断在这个萎缩过程中下坠。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下坠,而是意志层面的下坠,或者说下旋。
  在下旋过程中,她们见到数不清的粒子相互纠缠。
  直至某一刻,所有的粒子全部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静止下来。
  于是乎,有限边界稳定了。天堂的最外围不再是第一天,而是第二天。
  浩瀚的星空陈列在眼前。
  念薇走上前去。她脚踏虚空,一步步走向星海,
  “这就是第二天吗?”
  群星排列在星空之中,环绕着第二天的中心旋转。第二天的中心,不再是第一天的尘世之地,而是代表着“归宿”的意志循环之地。这里居住着天堂死去的灵魂。这些灵魂,将在“轮回”之中,步入来世。
  因为是归宿之地,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安详。
  整个第二天十分静谧,流淌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三人凝望着中间的归宿之地。
  过了一会儿后,念薇说:
  “我想去看看。”
  “怎么了?”纱绪莉问。
  念薇目光如缓缓流淌的水,
  “我想知道,从死亡走向新生……意味着什么,对一个生命而言,又是怎样的感受。”
  纱绪莉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种眼神,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听到“乔巡之死”后,对死亡与新生的那些幼稚的想象。
  “我陪你一起吧。”
  “不必。我倒不是在感伤什么。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心一个安慰。”
  “我也一样。”纱绪莉笑着说。
  也许是这道干净的笑容有所打动,也许是念薇对“朋友”有了那么一些自己的理解。她点了点头。
  奥尔科特说,
  “我没法陪你们一起了。我还要继续吞噬。有事的话,我再通知你们。”
  “好的。”
  念薇同纱绪莉踏上了追寻“归宿之事”的路途。
  看着逐渐消失在星海之中的两人,奥尔科特的缩小阴影望起头,
  “归宿啊……我的归宿是什么呢?是回归,还是……新生……”
  她低下头,闭上眼,但心观望着整个第二天。
  她感受,越来越多的天使在向自己靠近。他们每一个都携带着主的荣光,以及要对她进行审判的正义性。
  她知道,要吃到第二天,可没第一天那么容易了。
  ……
  第一天的消失,站在三人小队的角度上,就是简单的“消失”了。
  但对于其他天的存在而言,可不就只是如此了。
  第一天消失造成的世界结构的变化,波及到了整个天堂。覆盖所有地方的强烈颤动,无不在表示着,此时的天堂正在经历一场大变化。尤其是有限边界的收缩,直接对天堂的底层逻辑造成了影响。
  第一天是“尘世之地”,是天堂与其他世界的潜在联系。
  而尘世之地消失,便意味着这份联系消失了。天堂成了一个孤立的世界。其他世界的存在,难以窥探到天堂里的一切,而天堂里的存在,也难以窥探到其他世界的一切。
  就像从大陆变成了孤岛。
  这种变化,毫无疑问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一时之间,第七天“荣光之地”,巨大的广场上汇聚了大量的天使。他们争相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与其他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
  纷闹的气氛中酝酿着久违的不安。
  部分经历过神话历战争的天使,不由得想起当初战争开始前的“死一般的寂静”。
  直至“与主同行者”,百相的炽天使米迦勒现身,众天使才逐渐安定下来。
  “与主同行者”米迦勒,是天堂的一大支柱。有那么一种说法,“只要百相之神还在,那么主的荣光就始终会照耀到世界各地”。
  米迦勒对众天使说:
  “我们犯下了傲慢之罪。我们低估了罪人的决心。我们低估了不屈的意志。庞大的世界吞噬者,正在第二天作乱。而我们派往应许的希望之地,去审判罪人的士兵们,收获了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