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陈飘飘的声线将天空划了一道口子,吓得几只乌鸦扑棱棱飞过。
  玄一眯起了眼睛。
  ——在玄陵门大声喧哗,乃是违戒。
  时迈想上前拉陈飘飘,却被她甩开。陈飘飘直接快走两步将玄一堵住,见剑监的一行人都不得不跟着停下脚步。
  “前辈!”陈飘飘叫嚷道,“我是陈飘飘!见剑监掌门之女!”
  玄一冷漠地望着这个张牙舞爪的女孩,回道:“各派既来访学,均是玄陵门的客人,玄陵门自当平等相待,没有特权一说。”
  陈飘飘还想蹦着 高再说什么,时迈终于忍无可忍地上前点了陈飘飘的穴道,直接把人定住,将人打横抱起。
  “玄一兄,我们小姐自幼备受宠爱,有些娇纵,烦请多多担待。”
  玄一瞥了时迈一眼,转身道:“刚刚她已犯戒,念在时迈兄下手制止的份上,初犯不念了。”
  时迈抱着陈飘飘往前走,“多谢多谢。”
  动弹不得的陈飘飘盯着玄一的背影,眼里满是不忿。
  齐归在玄君衙等到日落,终于等到齐释青回来。
  他的眼睛一下亮起,冲齐释青跑过去,“哥哥!吃饭吗?”
  进入玄君衙,齐释青的肩膀也松快了下来。他轻舒一口气,道:“一起吧。”
  齐归就等着他这句话,立刻满面笑容地冲向厨房,将盘子碗都端出来。
  ——饭早就做好了,他一直在等哥哥回来。
  兄弟二人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会儿。
  “以后饿了就先吃,”齐释青给齐归又夹了些肉,“不必等我。”
  齐归朝他咧出一个笑来,“嗯嗯”答应得痛快。
  但齐释青知道,齐归下次依旧还会等他。这一点,他们兄弟二人一向心照不宣。
  齐释青望着齐归幸福的腮帮鼓动,牵起一点嘴角,说:“明日开始,就要与别家弟子在五行宫修习,你不必紧张。”
  齐归“咕咚”咽下去一口饭,大眼睛抬起:“可哥哥也看到了,今天陈飘飘……”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刚刚在金陵大殿外就有一家弟子不听管,看上去都不好相处。”
  “我会跟你在一起,所以不必担心。”齐释青说。
  齐归停下筷子,歪头问:“一直一起吗?有些弟子要在这里待一年呢。”
  齐释青目光如水:“一直一起。”
  ——明年他就十七了,按例要独自外出游历,在此之前,他要尽可能地多陪伴齐归。
  听到哥哥这么说,齐归笑成一朵花。他大方地把盘子往齐释青那边推,就如同哥哥给了他好处他在报答似的:“哥哥吃!”
  齐释青轻笑,夹了一筷送入口中。
  第二日。辰时。
  齐归跟着齐释青,早早来了五行宫准备晨诵。今日是各派弟子访学的第一天,带诵弟子是玄陵少主齐释青。
  齐归在自己的书案前坐着,目光却放在五行宫的进口处。
  昨日还有各色的衣服样式,今天所有弟子均换上了玄陵门的弟子道袍,清一色的黑。
  与玄陵弟子不同,他们腰间没有罗盘,而是仍带着自己的法器——比如斧福府的弟子的两柄锃亮银斧还是束在胸前,让他们保持着笔直的身姿。
  齐归一眼认出了昨日对他微笑的斧福府少主柳下惠子,把手放在胸前,小小地挥了挥。
  柳下惠子看到便走了过来,脸上笑意融融。
  她在齐归旁边停住,问:“你旁边的位子可以坐吗?”
  齐归连忙点头:“可以可以!”
  在齐释青审视的目光下,柳下惠子缓缓落座在齐归左边的位置,而齐归右边的位置是齐释青的。
  齐归高兴地看着柳下惠子,却在下一秒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柳下惠子掩唇轻笑,善解人意道:“我今年十七,叫‘前辈’就叫老了,就叫姐姐吧。”
  齐归满眼放光:“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惠子姐姐!”齐归小声叫道,见柳下惠子冲他温柔地笑着点头,心里美滋滋地想:这下我哥姐双全啦!
  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刹在齐归眼前,众人都抬头去看,正是陈飘飘。
  今日穿上黑袍的陈飘飘,头饰比起昨天朴素了许多,但仍然丁零当啷地插了至少五个簪子和步摇,齐归心里想,见剑监是不是有做发饰的副业。
  他本能地将身体微微后仰,试图离这个女修的嚣张气焰远一些,却见陈飘飘竟然熟稔地主动同他打招呼:“你好呀,齐归。”
  齐归吞咽了一下唾沫,才惊诧又迟钝地说:“你好……”
  陈飘飘倨傲地颔首,随即转身,冲齐释青扬起头,脸上带了些羞怯,却依旧十分自信地自报家门:“我是见剑监陈飘飘,见过玄陵少主。”
  齐释青手里拿着晨诵的经卷,目光从燃尽的香上挪开,看向陈飘飘:“晨诵的时刻到了,请回位。”
  陈飘飘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仍然意气扬扬的,她看了齐释青两眼,一转身顺势坐在了齐归的右边。
  齐归为难地抿着唇,看向陈飘飘。
  却见齐释青走向陈飘飘,在她跟前站定。
  陈飘飘立刻洋洋得意地仰头瞧着他,只听齐释青波澜不惊地说:“请道友换个位置,这里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