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归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单纯,他喜欢漂亮姐姐,说将来要跟温柔的女修成亲——齐释青一直谨小慎微地陪伴在齐归身边,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照顾他、不去爱护他,却又不想对齐归施加一丝一毫的影响,抑或是诱导齐归产生什么样的错觉。
  他爱他的幼弟,没关系,他也做好了将这种阴暗的欲望永远压抑的觉悟,可齐归不可以被那样说。
  齐归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可以被齐归知道他的心思。
  齐释青将洗净的碗盘从水池里拿出,最后用冷水冲刷自己的手。
  指尖已经冷得丧失知觉。就连齐释青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血色。
  他在心中苦笑:“他不愿意再叫我哥哥了。”
  恐怕他再谨言慎行,都早已露出破绽——他给齐归的偏爱太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齐归如此对他,恐怕是察觉了罢。
  感到恶心,却不得不与自己住在一个院子,才早出晚归尽量不打照面,称呼举止全部改变,生疏地拉开距离。
  能当齐归的哥哥,齐释青觉得已经足够。可齐归不要他了。
  齐释青带着夜里的寒意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里冰凉,一盏灯都没有点。
  他打开一只机关柜,掀开一层红绒布——
  里面是一块与他的少主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稍小一些。
  这是他十八岁当日,回玄陵门的那天,玄陵掌门给他的。
  玄陵门有一神秘的规矩:在玄陵少主出生之时,要打两块玉佩,一块为少主佩,一块为其将来的夫人所佩。
  只有玄陵门的亲传弟子才知道,少主玉佩是有另一半的,而那缺失的一半则会在少主十八岁当日交到他手里,意为他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龄。
  若少主将这块玉佩送给了某人,而那人收下了——
  那他就是玄陵门的少主夫人。
  作者有话说:
  少主跟小归的喜欢不是同一个量级的。
  齐归:喜欢哥哥,想永远跟哥哥在一起(*ˉ︶ˉ*)想一直住一个小院,一直一起吃饭( ′▽`)
  齐释青:想占有。
  第149章 何以为家(五)
  齐释青解下腰间玉佩,和这只小玉佩摆在一起。食指抚过它们的纹路时,齐释青的哼笑几乎带着恶意。
  他在心里揣测着齐归怀疑他心思不纯的场景——突然发觉哥哥好像喜欢自己,齐归一定吓坏了吧。
  所以才从银珠村逃回了玄陵门。
  齐释青的瞳孔在黑暗里放大,唯有两块温润玉石发出幽光。那根抚摸小玉佩的手指轻柔而色情,极其缓慢地逡巡,点触揉按,如同勾引挑逗那个看不见的玉佩主人。
  恶心么……
  手指一弹,指风点燃蜡烛,屋内骤然亮了起来。
  齐释青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两块摆在红绒布上的玉佩,并没有因为强光变化而眯起眼睛。
  他将自己的玉佩拎出来,再度将小玉佩包好锁进机关柜。
  将玉佩包裹的时候动作是异常轻柔的,但合上柜门的时候却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齐释青冷着脸转身,眼球漫上血丝。
  齐归若是恶心,大可不必对自己佯装笑颜。他若想与自己拉开距离,那就拉开距离。
  如他所愿。
  在这日之后,齐归欣喜于自己找到了与少主自然相处的诀窍,便不再那么躲着齐释青;但齐释青却愈加忙碌,早出晚归,就好像不再住在玄君衙一样。
  于是两人打照面的时候越来越少。碰到的时候,齐归跟从前一样嬉皮笑脸,但冷着脸先转身的却是齐释青。
  齐归最开始是难过的,但他也早过了会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年纪,掩饰情绪的本事愈发娴熟。目送齐释青背影的悄悄的落寞,在转身跑向师兄们的时候就瞬间消散,灿烂的笑容取而代之。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春天。
  似乎老天并不打算给齐归一段不痛不痒的平复心情的时间。齐释青回玄陵门的时候,蓬莱仙岛已经四处暗流涌动,而等到立了春、花丛树木接二连三地复苏之时,蓬莱岛西出现了堕仙。
  起初没有人真的相信是堕仙——
  开春的时候不光是植物复苏,山林野兽也从冬眠醒来,比其他季节活跃凶残实乃正常。因此有人在荒郊野地不幸惨死,大家都归罪于残忍的猛兽。
  而几个周过去,惨死之人竟然越来越多——有人曾连逃十里地到邻村,丢魂失魄地说着自己亲眼见到的惨状:
  “我,我老家那边世代种田,五天前来了十来个,十来个修仙的小孩子,说要投宿,就住到了我们村里。”
  “我们那小地方啊,从来没接待过仙门弟子,都稀罕得很,周遭邻居都过来看。”
  “那些仙门弟子是善扇山来的,每人都有双扇作法器,厉害得很!他们也是好脾气,我们问什么他们答什么,一点瞧不起都没有。一问才知道,他们只是看起来小,实际上年纪都挺大了!只是修炼的那门功夫让他们长不大!”
  “他们说是来我们村除祟的,也向我们打听最近有什么怪事没有。我们这地儿一直挺平和的,虽说没人大富大贵,但大家也都勉强算是安居乐业,没什么灾祸。”
  “到了第二天,这些修仙的小孩子就走了,我好奇啊,就一路跟着,后来发现他们按着一张画好的卦图一路走,走了大概三四里,到了一片沼泽地,那沼泽地我们从来都不会去,从小老人就会说那里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