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眠星眼下被老熟人抓住了,自然老老实实认错:“章师兄,实在抱歉,我有急事回结庐。”
  章札并不管他那些花里胡哨的借口:“按照规矩,背完《如豫诫》第三章 ,我才能放你走。”
  “《如豫诫》第三章 有五百多条,背完了天都黑了。”时眠星不情愿起来。
  “那就别被我抓到你犯错。你背完天黑了,被你所累我在这里听你背也要到天黑。你还要抱怨?那就背全本。”章札说完兀自双指一并将远处的木凳挪过来,撩了衣袍直接坐下。
  时眠星叹口气,知道这时候再逃,又是事端,不得不耷拉着脑袋,念念叨叨的背诵:“《如豫诫》第三章 第一条,凡谷内弟子,路遇同门,循规见礼。遇尊者、长者,需叩礼。遇师兄弟,需揖礼。第二条,凡谷内弟子,谦逊有礼,温顺从恭。尊者、长者训教,需顺言顺行,不得逆上。第三条,凡谷内弟子,行为端重,戒骄戒躁。行缓,立稳,坐挺,卧端。第四条……第四条……”
  才背个开头,他已经记不得后面的内容,开始左顾右盼。突然看到章札身后的树影下,许云簪正拎着食盒站着,见自己望过来,飞快地挥挥手比划了个捏诀的手势。
  “第四条,凡谷内弟子,德行为先,武法在后。以理服众,禁逞口舌之欲,以暴制人。”时眠星对着许云簪笑笑,以示感谢。这一抹笑意被章札捕捉到,直觉不对,立刻回头发现了许云簪,明白过来愤然起身:“好啊!还有人帮忙舞弊!”正这时,远处一个新进弟子跑过来传话,说安领事找他过去。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打断!一定是有人去报信儿了!虽然气恼,不服气,但章札不是不懂世故的人,知道安伯差人来叫,也是摆明顾忌了他的面子,便丢下一句“行了,剩下的留到以后再罚!还有你,许云簪,再有下次,直接去教礼堂领罚。”然后一摆袖子,跟着传话的小弟子去回教礼堂,剩下时眠星和许云簪在原地。
  时眠星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快步走过去:“刚才谢谢你啊。你来找我是要给我师父送吃的?他在盛文苑,不过他现在在忙,可以先交给虚无名。”
  “啊,好。”许云簪不好辩解,点头应了下来。
  “我还有事,改天再正式谢你。”时眠星说完看看章札离开的方向,确定章札不会回头后,直接脚下凝气登云而上,跑回结庐。毕竟,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确实出事了。
  时眠星一进院门,就看见洒了一地的饭菜,和在从中斡旋劝架的穆知意,立即出声制止:“这成什么样子了?!师父回来看见你们这样,又要生气。师父在盛文苑,尘锦你去找师父吧。穆知意,你去吃饭,饭堂就要关了。破嚣,你跟我把院子扫了。”
  尘锦重重的用肩膀撞了破嚣后,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离开。穆知意也收了架势,对着时眠星点下头转身出了院子,快走几步跟上了尘锦。
  “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和尘锦、穆知意为什么闹起来?都说器灵随主人的性子,我平时也这么让人不省心吗?!”时眠星双臂环胸,教训破嚣。
  “你这话时青旻听了,都要笑掉门牙。”破嚣闷声回答一句,没说别的,低头拿了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收拾。这样子又有点可怜,时眠星也有些不忍,蹲在地上帮忙捡着碎片:“我是不知道你和师父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你们都没有害我的心思。你前主人的事情,我师父真的是冤枉的。希望你能谅解他,给我们一点时间查明原委。在这期间,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不愿看见他,就去别的地方,我不会强留你。等到一切水落石出,我自会去找你。”时眠星把最后一块碎片丢进簸箕里站起身,“破嚣,稍安勿躁。”
  破嚣有一瞬间的恍神。抬头看去,那好像不是时眠星,是那个男人的样子。眉眼重合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总是在自己生气的时候,这样说着:“破嚣,稍安勿躁。”不愧是父子啊。他想着,这能不是父子吗。虽然让东旸谷再次在试武大会上有掌门弟子叛逃的丑闻计划落空,可是东旸谷尽力培养出了一个仇人,或许这个仇人还会反过来屠门,也是不错的复仇计划。
  “不愧是你。”破嚣双手撑在扫帚上,对着时眠星笑起来,眼眶竟然有点发酸。
  “我当你同意了。”时眠星向破嚣伸出手。
  破嚣看着伸过来的手,想,少主人从小没了父亲的照拂和母亲的疼爱,那这段缺失的空白,就由自己来填补吧,在无奈中松了口气,他伸出手和时眠星拍了一下。
  站在结庐门口,时青旻看到了这一幕。说不清的酸涩袭上自己心头,但不等这一抹酸涩扩大,他就轻快地迈步走了过去:“破嚣。我确实不知道龙角的事,暂时,也拿不出一个交待来。抱歉。失去他的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破嚣愣住了,刚才还只是有点发酸的眼眶开始湿润,他立刻跪下叩头掩饰:“我……不用你可怜。你的头骨我也不要。对不起……”说完又觉得尴尬。补充:“打翻了你的饭。”
  “无妨。我本来也是准备辟谷……”时青旻顿住,又笑了笑,“俗务烦扰,难以逃避,不如不避。今日是我考虑不周,害得结庐所有人都饿肚子,该罚。今日下午课业暂免,走,去小厨房,开火,我们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