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陆欢正在配合她们做笔录。
  一阵审问流程过后,各种证据被拼合在一起,第二日局里还会派人去公司调取监控,以及白矜的病单报告。
  时候有些晚,陆欢从室里出来,被告知家属正在休息室。
  陆欢一听见家属二字,脚步顿了顿,随后跟随着走入所说的休息室内,映入眼帘的果真是母亲。
  后者肩头披着硬挺的黑色西装外套,坐姿端立,背部直板。
  陆欢走进去,伴在秦岺一旁的几人走出,并带上门,室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秦岺半阖着眸,眼尾上扬,在陆欢走到她身旁时朱唇轻启,冷冷两个字。
  “跪下。”
  陆欢没任何抗绝,膝盖着地。
  秦岺微侧头,垂下眸看她。
  “长本事了,最近发生的事,还真是一桩也不跟我提。”
  陆欢不说话,秦岺便接着道,“洪朔是个无名虾兵也就算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先前的确救过你父亲的命,身份复杂,不是什么简单手段就能了事的人。”
  “你之前答应过,碰到涉及上辈恩怨的事要跟我商量,予我处理,忘记了?”
  陆欢低着眼帘,“没有。”
  秦岺冷笑了声,“那还明知故犯。”
  “陆欢,你这蛮横的性子,究竟什么时候收一收。”
  陆欢沉着脑袋一声不吭,默默挨训,秦岺见她这副模样,闭眸舒气叹了声,语气松了下来。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陆欢视线落在下方,道:“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
  秦岺知道她能处理好。
  她带着陆欢从小孩到成人,早对陆欢的能力知根知底。有手段,有才能,不比当年的她要差。
  只是陆欢行事起来太过张扬,她总告诉她要内敛内收,沉稳,却怎样也改变不了。
  这股跋扈劲,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风沙中野蛮生长,反倒欲盛。
  秦岺抬手,撩过她鬓边的发丝,抚摸她的脸,同她说道,“别让我失望。”
  陆欢应道,“不会的。”
  “受伤了。”秦岺注意到她脸颊上的一横伤口,边缘有些泛红,“还有伤到哪里么?”
  “没有。”
  顶多磕碰到的地方青一块,没什么皮外伤。
  “那就好。”秦岺收回手,起身拿过一旁的包,“我去看了矜矜,轻微脑震荡,还在昏迷中,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早点把这件事处理清楚,给矜矜一个交代,也把这事做一个了结。”
  “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秦岺往门外走,身后陆欢站起身来,“我先去看白矜。”
  秦岺顿了顿,转而舒眉一淡笑,话音清浅,“挺好。”
  “去吧。”
  离开警局,凌晨的点,外面的天色异常暗沉。
  陆欢开车先去了趟医院,找到白矜所在的病房,轻手轻脚走进去,没有造出一丝多余动静。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轻阖双眼,头部的伤口已被包扎妥当,温顺的秀发散在两肩。安睡起来时没有任何攻击性,平日里那股冷淡也随之淡了很多。
  陆欢走到病床边,坐在椅上看着她,说不清此时心底是些什么情绪。
  愧疚,感激么。
  她应该是什么情绪?报复过的痛快,幸灾乐祸。
  只是她现在没有一丝痛快的感觉。
  她拉过她并替她挡下攻击的那一幕还浮在眼前。白矜是为了她才躺在这。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陆欢收回了视线,没再去看白矜,冰凉的手心抵在温热的额头上,想让自己放松些。
  时间过晚,一天经历的事太多,眼皮子有些沉重。
  理顺整件事的顺序,陆欢还想起忽视的一点。
  那个陌生的短信。
  想到这,她拿出手机,重新翻看那条短信,归属地显示为本市。
  她之所以在回家前再去趟公司,原因就是这条短信。陌生的号码,恰到好处的时间,简直可疑得不能再可疑。
  将这段号码发去给人查之后,她唇线微抿,目光放在白矜睡去的侧脸。
  可疑的,还有白矜。
  —
  昏迷之间,尘封的记忆趁乱涌出。
  十三年前。
  那时的她们年龄都还小,那时的陆欢也如同白矜刚入陆家一般,对她百般抗拒。
  每到周末,她们都会被一同送去书法课。
  课堂里大部分是十一二岁的同龄人,能被送进这种市中心赫赫有名且昂贵的私教机构的小孩,家里背景一般非富即贵。
  每个小孩都衣着整齐,装备的毛笔用具档次也都是一等一。
  白矜与陆欢的座位相隔很远,几乎是一个对角线。
  她性格淡漠不爱与人说话,周边的几个同龄每次找上她都贴冷屁股,久而久之就聚成小团开始说她做作。
  但白矜毫不在意,只做着自己的事。
  有一天中午,教室里头只剩下三人。
  “帮我去接水。”
  杯子啪地一下敲在桌面。
  白矜抬眸,陆欢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不讲道理。
  白矜顿了顿,一语不发地拿过她的杯子走出去。
  没有多问,陆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接完水后回去时,她看见那么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