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因为什么而难过。”
  陆欢肩膀一抖一抖,脖颈上的血线愈发明显,一滴滑过。
  “陆欢!”
  秦岺站在远处没敢动弹,眼睛直直看着陆欢,眼底终于有了慌乱和害怕的神情。
  尽管掩盖在镇定之下,但陆欢还是察觉到了她难得的情绪波动。
  很难得。
  “只有这样,你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除去这种时候,你对我的永远就只有冷淡,还有你做母亲的威严。”
  陆欢盯着她,狠戾的双目通红,“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点上我跟白矜永远不一样。”
  “永远都是我在罚跪,你在护着她,你所有所有的温柔面都是留给她的。留给我的就只剩下冰冷的管教。”
  在这种情况下,秦岺本该说出陆欢想听的话,先稳住她的情绪。
  但秦岺没有刻意顺着她,如实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矜矜?你有父亲有母亲,可矜矜那时候无父无母,她寄人篱下孤苦无依,还要遭受你的欺凌,你有想过她什么心情吗?”
  “你再看你的情绪,你的行为,堵住家门,肆意欺凌,当时你究竟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加以制止?”
  “你所做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能够做出来的行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不应该罚吗?!”
  “我趁着你小的时候不管你,还要等你抱着错误的做法长大成人?那才是我对你的不负责!”
  陆欢眼中浮起的薄雾浮了又褪,眼眶干涩。
  “所以,你所谓的管我和负责,就是一味的打压。”
  “我什么时候打压过你?”
  “你没有打压过我吗?那为什么我跟她一起上书法课的时候,你向来只夸她的字不会夸我的?为什么要让我好好跟她学习,为什么我一定要向着她的方向学习?”
  “那是因为你的字过于张扬,心浮气躁,我告诉你很多遍要收敛!”
  “写字就跟做事一样要沉稳,有序。而矜矜的优点恰好就是你的不足之处,我让你向她多学习有什么问题?”
  陆欢呵笑,“张扬?”
  之前她不懂,可现在算是明白了。
  “你因为你的张扬害死了你曾经爱的人,所以你就要剥夺我的张扬。”
  “因为你觉得,如果不是你过于气盛,白犹就不会死。所以你不想看见这样的事再度发生。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过往的你赎罪。”
  秦岺瞳孔震了一下,像是被道利箭击中,久久都没有回应。
  陆欢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被我说对了,是吗?”
  “你只是不想再度看见以往的场景,你真正不敢面对的是过往,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结果要我来承担?”
  “就因为当年你的自负骄傲张扬让你失去了爱人,所以你就不想看见我也是这样。把无数该属于我的东西分给白矜,让她处处压我一头。”
  骆姨在旁想劝,但今天局势发展格外剧烈,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严重。
  以往吵两句便不欢而散,大多都是因为陆欢的闭口而结束。
  但这回陆欢没有再因为秦岺树立的威严而退让,因此局势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两双相似的眸子对视,火星四溅。
  陆欢还是不解,“跟我有什么关系,后果为什么都要我来承担?”
  秦岺慢慢走近了她,手直握住刃,制止她再深一步的动作。
  陆欢与她僵持着,紧紧握住刀身。
  “每次的家长会都是父亲来帮我开,你永远都只会出现在白矜那边。过节的时候你也是去往她那。”
  “你是我的母亲,我从小就很敬重你。我一直,一直都舍不得恨你。我宁愿把所有气和恨都挪到白矜身上,也不愿去讨厌你。”
  “你敢说我跟白矜到今天的地步,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秦岺蹙起眉看她。
  “家长会,过节......原来你一直在意的是这些。为什么你当时从没跟我讲过?”
  “跟你讲有用吗?你也只是会觉得我闹脾气,是我不明事理。”
  陆欢越过这道话题,最后再问,“我再问一遍,怎么找到白汕?”
  手心被刀刃划破,几滴湿润的血滴顺着刀身滑落。
  秦岺仍旧没松口,“我会去联系她,你不用担心这些。”
  气息剧烈起伏几秒,渐渐平缓。
  陆欢也放弃了。
  “事情到现在了,你还是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什么也不跟我讲,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好,你什么都是对的。”
  陆欢讽刺地点点头,摔下沾血的刀。
  咣当一声落地的声响,细刀摔在地上,染脏瓷白的地砖。
  她再着急有什么用?想帮有什么用,母亲甚至不愿意将这些告诉她。
  “我知道了。白矜最终怎么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你跟她有关系就好了。你会帮她,她是你的孩子。”
  “反正,从头到尾都不需要我。”
  陆欢失望地看着秦岺的眼睛,眼底落寞却又固执。
  说完这些话,她转身离开,脚下的步子迈大,头也没回地快步离开。
  人影消失在此处,仅留下那些压抑许久的话飘转。
  厨房内,秦岺还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