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淬听到这个问题,斟酌了一下,道:“应该不是。最近观测科的确观测到有大量异象在快速移动。似乎是人口数量大量减少,导致他们可以食用的‘负面情绪’也骤降,现在很多异象都在通过‘迁徙’的方式四处觅食。”
  谢横飞听后若有所思:“迁徙吗……但是全球人口都已经被它们灭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聚集到安全区里,它们应该快饥荒了吧?难怪在‘网络暴力’里,‘先生’那么不希望我们死掉,合着是把我们当长期可持续下蛋的鸡了?”
  淳淬声音压低,仿佛是在说什么不该告诉他的机密,道:“现在观测科观测到,有大量异象为了存活下去,开始聚集到一起,互相捕食。”
  谢横飞联想到小触手它们吃异象残留在领域里的能量,异象互相之间捕食倒也可以理解,于是有些幸灾乐祸道:“这不挺好,让它们自相残杀,我们渔翁得利。”
  淳淬犹豫了很久才接话:“几只异象互相捕食后,剩下的那只,能力似乎会增强,危险性会成倍提高。所以目前所有安全区都在积极增强防御,以及加快建设安全区之间的逃生通道和物资流动渠道。”
  谢横飞听到这儿,神情严肃起来:“所以这次让我们铺设装置,不仅仅是为了物资运输,也是为了人口能及时转移?”
  他一直开着免提,让肖勿歇在一旁听着。
  此时两人对视了一眼,肖勿歇担忧地提问:“你的意思是,说不定,很快,安全区也不再安全了?”
  淳淬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只是匆匆总结了一下二人的工作表现,将任务款项打到二人账户上后,就慌不择路地挂断电话。
  “哎,我还没问他‘亲情绑架’在哪儿呢。”谢横飞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问最想问的问题。
  但肖勿歇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哪怕是账户上刚多了三十万贡献值,也没有让他的心情好上一分。
  “担心安全区出事?”谢横飞问。
  肖勿歇点头:“安全区一旦出事,我的奶茶就更不好卖了。”
  谢横飞:“……”
  肖老板就算不想表现出自己心怀天下,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楚悦早早休息,为第二天陪老板谈生意养精蓄锐。
  谢横飞跟肖勿歇道完晚安,进了卫生间。
  洗脸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谢横飞的脑海里又浮现出15岁时自己满脸是血的样子。
  所有恐怖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那些血腥的画面,如此清晰又扭曲地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闪现,让他感觉仿佛掉入血色的深海里,无法呼吸。
  他赶紧跑出洗漱间,躲开所有的镜面,才感觉呼吸轻松了一点。
  但是,他还是无法自制地想起父母逐渐失去生气的脸,和他们千疮百孔的尸体。
  他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他浪费了这么多年去恨一个陌生人,回过头却发现,他最该恨的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应该去恨那异象,可他如果再坚持一下下呢。
  如果只是将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他能活着承受很久吧,一定能撑到肖勿歇赶到现场,他的父母就会得救。
  他为什么会让体内的异界能量失控爆发出来呢。
  他就不能再坚强一点吗,哪怕是再多承受那痛苦五分钟,或许肖勿歇就到了。
  他真想拿一把刀,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刮干净。这点痛都承受不住吗?
  漆黑的走廊里,谢横飞一点点蜷缩到墙角,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应该躲进自己的卧室里,被肖勿歇或是楚悦看到,岂不是要笑话他。
  理智让他想站起来回卧室,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越收越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从自我厌恶的痛苦里得到一丝解脱。
  这些年,每当他感到无助时,都会在被子里这样抱紧自己。他知道,只要再忍耐一会儿,这种情绪就会消散,他就又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
  此时一道光斜照到他的脚边。
  肖勿歇站在充满亮黄色温暖灯光的卧室门口,看着走廊里把自己裹成一团的谢横飞,没有感到意外。
  他就知道,任何一种痛苦,都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淡忘。人没有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他没有说话,没有问对方怎么了,只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蹲在了对方面前。
  他看到这人从膝间抬起头,眼睛发红还浸着泪,对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哭泣的声音。
  这就是他这么多年,独自忍受痛苦,不让人发现的方法吗?
  肖勿歇一把将他抱起,稳步走回了卧室。
  “你也不想被楚悦发现吧,要哭去房间里哭。”肖勿歇耳语。
  谢横飞没想到肖勿歇虽然比自己矮了七八厘米,却能轻易把缩成一团的自己抱起来。
  他不想被对方看到这样的自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对方待在一起,却没有挣扎,哪怕是象征性地弹弹腿。
  将谢横飞放在床上后,肖勿歇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嘶了一声:“我的老腰,这年纪大了还是得服老。”
  谢横飞坐在床头,依然浑身紧绷,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肖勿歇关上房门,走过来,坐在谢横飞身边,伸手想掰开对方捂嘴的手,却发现对方格外用力。
  “没事的,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我这门是特制的防火门,只要你不是哭得太夸张,楚悦都听不见。”肖勿歇一边安抚着对方,一边拿开了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