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枕着军书入睡,当天夜晚,业溟在床边守了赵止一夜,他用晦暗不明的视线一直盯着赵止,像是要把赵止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印在骨血里。
  最后一战,他们选择了夜袭,驻扎在树林旁的外邦人被火烧醒,再被一句“业溟来了”吓得肝胆俱裂。
  三百人杀疯了,他们像是饿了十几天才被放出来的饿狼,恨不得能生啖敌军的血肉。
  马被打落了,他们便贴地而疾步,腿被打碎了,他们便爬到敌军的身上,三百人杀了一晚上,杀得脸上、头上、身上全是血,如同从血窟窿里爬出来的,耳边全是耳鸣,心中只有杀字,再也听不得其他声音。
  树林旁的五千人敌军烧得被烧,砍得被砍,业溟活生生用重剑劈开了一条道,一直带军杀到了城墙之下,天还没的时候,外域将士们看到城墙下亮起阵阵火光,扬起了狼烟,再一看,城外哪里还有兵马,出去征战的兵马早就被坑杀在了树林旁。
  城内的还有几千余人,慌慌张张地跑出城门外,看到为首的少年将军是业溟后,几乎骇到目眦尽裂,尽管业溟的时候只剩下十几个残兵。
  残兵撑着业溟的军旗,嘴中呓语,已是不清醒,赵止下马,接过那人手中的战旗,战旗上都是血,还被火烧穿了一个孔。
  那人摇摇晃晃,用嘶哑的声音问赵止,“赵姑娘,我们是不是要赢了...”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战役如高烧,烧得人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赵止轻声地回答,“是。”
  那人被血浆糊到看不清面容的脸扬起笑,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听完这话,他像是彻底地安心下来,沉重的身体塌陷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战争永远不美丽,赵止想,她看向身后无尽烧起的火,觉得这也许是为什么业溟如此厌恶祂自己的原因,他从人间诞生,能与人共感共情,却偏偏背负战争的命运。
  赵止抽起青兕,刺穿一个朝她奔来的金兵。
  不断有军马从城中涌出,人山人海,业溟骑着马杀进去,完全不顾后果,城上的箭矢射穿业溟的肩膀,但他也只是一顿,挑起重剑,带着满身的战意扎入血道中。
  敌军的死尸被踩在马蹄下,策马而来的业溟带着身后万丈的火光,天地辽阔,像是为他而生,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身下的马早就死不瞑目。
  到最后,城外死尸无数,业溟也已经不能动弹,血不断从他的身上往外流,像是某种圣迹,城内已经没人敢出来迎战,他们忧心忡忡地看向将死的少年将军,畏惧他眼中的光。
  业溟撑着重剑站在死尸旁,火在地上的战甲上烧,赵止走到业溟身前的时候,手上的青兕已经断了,她泪流满面,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疼,还是因为看到业溟身上的伤口。
  “死了好多人。”赵止艰难地抬起头看业溟。
  业溟的声音已然嘶哑,“谁的错呢?”他像是在自问自答,“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赵止说,“是这个朝代配不上你。”
  业溟垂眸看赵止,伸出手,轻轻地擦干净赵止脸上的血,并不像话本里一样让赵止逃,而是沉声问赵止,“你愿意陪着我一起吗?”
  一同赴死。
  “我愿意。”赵止说完,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断了线一样流下。
  “不要哭,”业溟弯腰抱住赵止,“不会再疼了。”
  断裂的青兕同时刺穿他们两人的胸膛,而后被业溟扔在地上,赵止跪坐到地上,被业溟抱入怀中。
  她艰难地抬起手,伸向业溟的肩膀,说出业溟第一次在竹枝梦境中见到她时她说出的话,“业溟哥哥,你怎么又受伤了。”
  “你许久没有这么叫我了。”业溟在少女的耳畔说,“再叫一遍。”
  “业溟...哥哥...”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回了。
  战旗斜斜地被插在了沙场上,火光吞噬地上的尸体,城墙之上的人们化为无数的枝条,而后彻底在雷电的击打下震碎。
  竹枝仙的阵法被破,耳边的号角声退潮,香囊碎成布条,成化阁地上的竹枝也变成尘灰被吹走。
  ‘好感值+5’
  ‘好感值+10’
  ‘好感值+20’
  赵止睁开眼睛,耳边不断响起好感值的叠加声,因果惊呼,“要么不给,要么给这么多?”
  赵止抬起眼,发现业溟站在她身前,眼中先是大梦初醒的怔然,而后愈发阴沉,愈发沉郁,他默不作声,身后却像是扬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业溟走到她跟前,眼神凶恶到几乎要将她撕碎,咬牙切齿地念出两个字,“赵...止...”
  赵止依然容形温和,像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感值-20’
  ‘好感值-10’
  ‘好感值-5’
  因果看到好感值下降后吓得喊出声,“原来神祇的好感值还能减,完蛋了,这下不会变成负的吧!”
  因果刚说完,好感值的提示音如同刷屏一样不断响起。
  ‘好感值+20’
  ‘好感值+15’
  ‘好感值-15’
  ‘好感值-20’
  ‘好感值+30’
  ‘好感值-30’
  ‘好感值+35’
  因果:“.......”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