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 他没有因为江屿眠的一时冲动有什么动摇, 江屿眠冲动的时候太多了。
  林鹤书冷静道:“我可以负责,你呢?你的冲动时效是多久?”
  这话有点扫兴, 但林鹤书一贯是这样的, 他自己又有案底在,江屿眠也很了解自己,他看看林鹤书,有些轻佻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这张脸我看一次冲动一次。”
  “但你喜欢的这张脸不会一直年轻。”林鹤书拿开他的手,拉开一点距离,把到家才解开的领口又扣了回去, “你会发现, 习惯之后一切都很平淡。”
  江屿眠正要反驳,林鹤书却问他:“下午有安排吗?”
  “没有。”
  “那先去吃饭,下午我带你走走。”
  江屿眠没想到林鹤书口中的带他走在, 是走来民政局, 准确来说是婚姻登记处。婚姻登记处就建在一个爱情主题的公园内。
  林鹤书停车的时候,江屿眠从副驾驶看出去正好看见登记处的大门, 那大门颇具艺术气息, 门外的墙上是一组红色浮雕,一对情侣从步入婚姻到相携老去的剪影, 他一眼扫过,转头玩笑道:“我们进去会不会被轰出来?”
  他说是求婚也没狂妄到要婚姻法为他改写,自然不觉得这是今天的目的地。
  林鹤书却说:“来看看。”
  他说着,解开安全带下车。
  江屿眠也跟着下车,今天天气好,公园里热热闹闹,下棋大牌的老人,追逐打闹的学生,甚至有人在放风筝,没放起来。
  江屿眠收回视线,跟林鹤书一块儿往公园里走。
  林鹤书一路没说话,他说来看看,好像就真的是来看看,江屿眠觉得林大夫可能在思考什么人生婚姻的真谛,这关乎到他们能不能戴上戒指,他就没出声。
  他觉得这个情景应该点支烟,但他出门没带烟,林大夫也没这习惯,正好一片叶子从树梢上飘落,他抬手接住,拿在手里卷起来,放到眼前,闭起一只眼观察卷筒中的世界。
  大部分人扎堆,也有老人带孩子晒太阳,形单影只的多半行色匆匆,男女成对来的,不用想,一定是来办事的。
  江屿眠百无聊赖得收回视线,又往身边看,树叶卷筒极大地限制了视野,他们离得又近,管中窥人,看见的全是细节,比如他转头时脖子上的青筋,比如耳朵下面不太明显的牙印,他咬的。
  他看得入迷,忽而听到林鹤书说:“你看他们是来离婚还是来结婚?”
  江屿眠回头,拿开树叶卷筒看过去,一对看着三四十的男女在登记处在门口拥抱,想也不想就说:“结婚啊。”
  话音刚落,那两个人就一左一右分道扬镳了。
  江屿眠:“……”
  他追随着两个人的身影,确定没有一个人回头,改了口:“和平分手?”
  “嗯,体面地告别。”
  江屿眠趁机表衷心:“我们肯定不会。”
  他没什么多余的想法,面前这个甚至没答应他求婚,别人离不离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在公园里走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原本去国外领个证度个假的计划变得索然无味起来,那薄薄一张纸怎么比得上庄严的红本本。
  他想了想:“我记得孟廷川他们签了个什么监护人协议,你要不要?”
  虽然依旧没有红本子,但以他的财务状况看,那将会是很厚的一沓纸,需要专业的律师团队工作好多天,签很多字。
  从工作量上来说很庄严。
  江少爷终于找到机会,拿出了传说中的黑卡,以一个 “顺手而为”的姿态把卡递过去:“那个很慢,你先拿去,当零花钱。”
  林鹤书没有接,转了一圈终于说道正题:“婚姻对我而言是长期稳定公开的家庭关系。”
  他看着江屿眠,反过来问他,“你呢,你要什么,缔结关系,还是举行仪式?”
  江屿眠还没来得及回答,林鹤书又摇头否认:“你要占有。”
  “戒指、仪式、公开关系,或者,”他看向江屿眠手中的信用卡,“零花钱,对你而言,都是占有。”
  江屿眠愣了两秒,然后觉得他说的对,但是太对了,他差点以为这是林大夫对他的控诉,但林鹤书表情平静,江屿眠从这种平静中窥见了一丝纵容,于是他理直气壮地反问:“不可以吗?”
  林鹤书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那张卡片:“零花钱给我了,工资要上交吗?”
  江屿眠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原来不光是存款,工资也能给,他不缺钱,但是林大夫的工资,听起来就很好花。
  这一瞬间,他已经规划好这将将五位数的工资可以用来干什么了,可以买瓶酒,可以给帕帕买几组罐头,可以吃顿饭,差不多够买张经济舱的直达机票……好像不太够用,他下意识问:“年终奖呢?”
  林鹤书笑了声,也把卡给他:“在里面了,密码是120901。”
  一听就是个日期,还是个开学日,高三的开学日,当年重新分班之后,他们正式作为同学认识的那一天。
  拿日期当密码,江屿眠不算意外,但他想不通:“怎么是这个日子?”
  林大夫轻描淡写地说:“那天你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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