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天堂,这种日子是想都不敢想的。
  阿斯莫德平时的确话不太多,主要是他讨厌和别人理论。可是《天使守则》要求他必须谦和中正,他是炽天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炽天使。他们是上帝的使者,从一出生就被委以了重任,他们对于其他造物来说,代表的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是神圣不容侵犯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有半点对神明不敬,不能有半点不合礼数,不可做半点出格之事。
  说来可笑,那本厚厚的《天使守则》,还是他们几个炽天使一同编纂而成。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当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初要是不些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该多好?
  但是,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但是呢?
  ‘
  阿斯莫德最近有个新欢,是个暗精灵。
  这个男精灵总是会让他想起万年前的那场混战。
  那是暗精灵刚刚同树精灵分裂,暗中与矮人勾结,最终爆发出了与树精灵的世纪之战。那时的阿斯莫德还沉迷于花草,寄情于树木。那次大战时他万年来的寿命中,第一次经历大的波澜。
  当然,作为军师,他一直留在后方,并没有真的亲眼去见证过那些血腥与残酷。他唯一一次亲自上战场,已经是百年前的堕天了。
  现在想来,那也是阿斯莫德第一次真正顺从自己的内心吧?他不喜言辞,并不是因为他对万物都很冷漠。在别西卜面前他便从来不会寡言少语。归根结底,是他在心中本身对《天使守则》的一种排斥和反感。阿斯莫德不喜欢这种一言一行都被限制的生活,他一直渴望着能顺从自己的欲望生活。但是,多说多错,这些隐秘的心思他不敢向别人表露出半点。
  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炽天使已经够累了,少数话,多干事。
  路西法的揭竿而起是最出乎他意料的。阿斯莫德对这位炽天使长同伴一直有一些淡淡的偏见,只不过他的花卉生意终究是从路西菲尔的追随者上出来的,这个计划了很久的项目哪能因为他的一点看法随便耽搁?
  在阿斯莫德的眼中,路西菲尔就是耶和华创造出来为众生打造的行为模板,得到了令人嫉妒的美貌和头脑,得到了过人的天赋和聪慧,这个世界仿佛就是被创造出来为他做陪衬的。耶和华偏爱他,无数珍奇异宝被捧到了他的面前。而且在大多数时候,路西菲尔都是谦和的,但是又会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种天之骄子的自信与意气风发。说句心里话,以路西菲尔为榜样,哪怕对阿斯莫德这个天生有些反骨的天使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路西菲尔都是完美的。深受宠爱,却永远不会独断;实力强大,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
  唯一让阿斯莫德不太喜欢的,是他的善良。
  善良得愚蠢。
  阿斯莫德虽然有欲【卡】望,但是欲【卡】望不是情感,只是单纯的希望得到肉体的宣泄。在不能纵欲的时候,他不得不移情于他出。
  但是路西菲尔是不一样的。
  路西菲尔的情感有些丰富得过分了。他不忍树精灭族,带着天堂卷入了那一场本来与天使关系并没有多深的混战。他不忍心因为部分人类贪婪暴虐,就让整个人族都从此消失。路西菲尔从来不惧于向上帝耶和华谏言,那时的他是真的喜爱这个世界。
  而路西法的一朝反叛,倒是激起了阿斯莫德的天生反骨。
  阿斯莫德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要追随他的这位同伴,他想要得到自由,希望能够得到解放。最终,他义无反顾地将刀尖指向了自己曾经的同类们。那时米迦勒瞪着大眼,一脸难以置信地挡住了他来势汹汹的进攻,一边怒吼着“阿斯莫德你疯了吗!你在闹什么!是非对错你都分不清了吗!”一边试图从他的攻击范围内躲开。
  阿斯莫德没有在意他的质问,一个闪身击退了身边涌过来的天使们。
  “米迦勒,你不懂。”阿斯莫德的声音带着些凄凉。
  是啊,你们这种根正苗红的天使,怎么会懂呢?
  ·
  阿斯莫德挑了一套稍微保守了些的衣服,去看小孩子总不好穿得太过奔放。当然,这并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屈服于路西法冷飕飕的眼刀。不管走到哪里,路西法都有办法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也是有一手。
  阿斯莫德从桌子上拾起一本五彩的植物绘本,就当作今天给那个小姑娘带的见面礼了。地狱的环境并不适合种植那些他喜爱的花草。没有阳光,那些娇嫩的花花草草活不了两天就会枯萎。阿斯莫德也不是没有遗憾过,不过这种遗憾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很快就被认定为了七宗罪之色欲。撒旦的生活为他带来了很多其他的乐趣,以前那些用以移情的爱好虽说可以调剂生活,但是并不是必须的了。
  前天路西法在撒旦的晨会上,一手抱着艾达,一手逗弄着这个小不点,无不骄傲地同他们说:“孤的艾达,可以视物了。”那副得瑟的表情简直让他们这群撒旦同伴没眼看,这个第一次当父亲的傲慢之路西法,在地狱中第一次露出了这种欣慰的笑容。
  “啧,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傲慢的气概。”路西法在地狱的头号粉丝玛门竟也没眼看地偏开了头,将来艾达要是长大了,绝对会被宠得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