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自己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非常重要,既然都到了识境也丝毫不敢懈怠,看起来真的很迫在眉睫。
  是什么事呢?
  荧惑的神识有些不清,难道是师父要她完成的功课吗?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那些功课必须上交,如果再不交,她就要在魔宫门前倒立一整天!
  不对,不对。
  荧惑摇了摇头,思路乱了。
  她已经成了邪异门的新主人,刚才明明还在想五明子呢,怎么突然思绪又乱了。
  随着她逐渐把时间理清,识境中出现了越来越多具体的景物,
  巨石、远山、在雪原上枯死的树木、一闪而过的毛绒动物。
  荧惑闭起眼睛,回忆着更多的事情。
  邪异门壮大、她成为两域闻风丧胆的魔尊、与正道开战、对方节节败退。
  再然后……再然后。
  又有一些画面模模糊糊地显现出来。
  忽然,有仙鹤长声鸣唳。
  荧惑猛地睁开眼睛,之间一只白鹤凌空飞过,竟然击穿了风雪。
  她脑海中忽然有白裳猎猎,一闪而过。
  随着鹤唳破空,剑光如影随形,荧惑的手指一动,险些就要去召明月苦。
  然而她知道这不过是神识回笼的表现罢了,那都不是真的。
  白鹤是假的、声音是假的、剑光也是假的。
  在这万千的虚幻中,只有一样是真的。
  荧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这个宿敌,岁云岐。
  对方的模样也在漫天风雪中被勾勒出来,英俊的眉眼,不笑时神色颇为冷淡,笑起来却又十分青涩。
  那是她非常熟悉的笑。
  荧惑仔细看了对方一会儿,有些烦恼地揉了揉额角。
  想起来了,她应该是晕倒在对方怀里了,现在还晕着呢,并且还有很多不好解释的问题。
  比如,她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感觉到岁云岐的到来。
  ——对方为什么要来?是不是发现了令他在意的事情?事情是什么?
  如果这事情和自己有关,那该如何解释?
  再结合文天莫名其妙的睡着,清正宗的人不怀疑自己才怪。
  荧惑心想,现在算得上是顶级难度了。
  拼的就是岁云岐对自己的信任,但扪心自问,他们虽然一起经历过一些危险。
  但,似乎,可能,还不算是太过命的搭档。
  信,只能代表对方是个好人。
  不信,才是正常的。
  怎么办,荧惑想,我已经不想离开识镜了。
  又过了一天,少女仍没有苏醒的意思。
  岁云岐沉默地拿了些药,准备找许甦一起去探望她。
  然而路过议事厅前,却看到有方、姜两位家主在,文姣姣也在。
  他无心寒暄,只点了头,便要向着别苑走。
  方家主却忽然叫住他。
  “阿云啊,”方家主道,“我们正在商量你与阿如的婚事。”
  说完这话,文姣姣垂着头,却瞟了岁云岐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慌乱而紧张,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家主见少女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安定。
  那天过后,虽然姜家主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但自己毕竟是栽过一次跟头的人,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最后一合计,他们打算先听听文姣姣的意见。
  没想到这小姑娘惦念岁云岐多年,现在也不曾改变。
  这就更好说了,方家主想,现在就差岁云岐同意。
  如果这小子对与栾如婚事仍是不上心,那他便乐得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人,直接将婚约取消。
  在说之前,他也叫来了其他几位家主商讨此事。
  岁泓央已经打算卸任家主一职,婉拒了,而且据她说,她和她丈夫对儿子的婚事也没有那么在意,一切听岁云岐自己做主就好,如果岁云岐愿意与文家长女成婚,他们也支持,都可以。
  听得方家主气不打一处来。
  这样无能的长辈会养出无法无天的小辈来!
  其他几位家主也没有插手的打算,方家主心头横生了一腔孤勇。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岁云岐与栾如那丫头成婚。
  这两个不懂礼数、不服管教的人如果成了清正宗岁家的主人,那未来他们便更无话语权了。
  更何况他也清楚,岁云岐这小子最是内敛话少,就算是对栾如有意思,也不会表现出来。
  加上他还喊来了文姣姣,双管齐下,他基本是可以直接替对方做主了。
  方家主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自认为已经万无一失,于是喊住少年。
  “现在?”岁云岐有些意外,“栾姑娘还没醒。”
  方家主一听这个称呼,心里更是高兴起来,这显然还是不太熟啊。
  先前他们一同经历三试,竟然还如此生疏,这说明什么?
  说明婚事一定不会成。
  “若不是她昏迷了,我们还没想到,”方家主道,“这门婚事最好暂缓。”
  姜家主也道:“阿如身体太差,婚事要从长计议。”
  文姣姣依然是垂头站在一旁,揪着裙摆,没有说话,但微红的耳廓却出卖了她。
  这话说得略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方家主又忙补了一句:“并不是不看好阿如,而是我和你姜世伯觉得成婚还是要情投意合为好,你与娇娇更早认识,更相熟,你们成婚再合适不过了,毕竟到了年纪定下婚约,还是要更顾及情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