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栾如摇了摇头,告诉她,她们现在还没有直接去邪异门的本事,只能先离开三宗府再做打算。
  文天问她:“为什么不带着所有人一起走?”
  栾如冷淡道:“且不说还有几位家主伤着,我们突然走那么多人,难道魔修不会察觉吗?到了那时,那些没能走成的人岂不是更危险?”
  文天想,可是你带我出来也没用啊,为什么不能带更有本事的?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和害怕,栾如仍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她道:“我自然是看中你的本事了,你不必把自己想得那么弱小。”
  文天心想,可我就是很弱小啊。
  栾如不再搭理她的畏惧,径直带着她走入这条暗无天日的甬道当中。
  这里太安静了,文天走着走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小跑了两步,赶上栾如,问她:“出去之后外面是什么地方?”
  栾如想了想:“离三宗府不远,应该算是山下,但我们还有很远的一段路才能到。”
  文天十分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要知道,禁地已经是秘密中的秘密了,而栾如竟然还能再找出一条修缮好的通道来,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文天想,她重生之后,身上的秘密好像不减反增了。
  “这是我爹告诉我的,”栾如轻声道,“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上它。”
  文天瞪大眼睛:“栾家主?是什么时候的事?”
  栾如思索片刻,声音在昏暗的环境中轻得像是一阵烟:“大概是我家出事的半年前吧,那时候魔尊刚死不久,我们都觉得他是在防着邪异门的人来寻仇。”
  说到这里,少女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最后我家竟是灭在魔族手中。”
  “你……”文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讷讷道,“节哀。”
  栾如摇了摇头,不再提这件事。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炽停峡的热气逐渐消失了,温度变得正常起来。
  文天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栾如说:“换我用掌心火照明吧,你别太累了。”
  栾如看了小姑娘一眼,片刻后说:“多谢。”
  “怎么谢我?”文天惊讶道,“是你带我跑出来的,我该谢你才是。”
  栾如却道:“如果你不与我出来,在三宗府,纵然被魔修看管着,但起码长辈亲友都在。而出来之后,外面只有不确定的危险,远不如炽停峡安全。”
  文天立刻道:“外面还有你,我自然不怕了。”
  栾如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很不像她的笑:“那我更要谢你相信我。”
  文天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
  忽然,在甬道的前方的黑暗之中,忽然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文天的呼吸瞬间就被窒住了。
  她的脚步顿住,全身紧绷,心跳变得极其剧烈。
  片刻过后,栾如开口,声音冷淡而警惕:“你是谁?”
  那身影动了起来,向前走着,逐渐走到火光能照到的地方。
  此时文天的背后已经被汗水完全濡湿了,她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抓住栾如的手臂,大着胆子看向那个人。
  ——那是一名少年,纤细、苍白,乌发黑眼,背后一把巨大的弯刀。
  在看清那少年长相的一瞬,文天的额角像是被剧烈撞击了一般,猛烈地疼痛起来。
  她轻呼一声,捂着额头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栾如扶住她,“文天?”
  “这个人、这个人——”文天惊恐地看向少年,有什么被抹去的记忆忽然复苏了,她道,“他是魔尊手下的人!不,不对!”才说了一半,又有什么声音在她半昏半醒之间留存在了记忆里,此刻正挣扎着破土而出,文天强忍着疼痛,努力地回想。
  “他好像是……魔族那边的人。”
  片刻后,文天眼含恐惧,微微发着抖说。
  一连四五天,荧惑都以借宿的名义睡在悬楼。
  白天她处理邪异门的事,修炼,晚上几乎都是和岁云岐黏在一起。
  对此,魔尊很理直气壮,面对少年的拒绝,她反问无俱剑主:“这是我盖的楼,你难道要赶我走吗?”
  岁云岐简直要被对方这幅模样气笑了,他说:“那魔尊可以留下,然后赶我走。”
  荧惑立刻无赖道:“不行,你至少还要在邪异门住上五十年,等五十年一到,我不但要赶你走,还要找你要租借房屋的钱,到时候你又老又穷,只能回头求我怜悯。”
  面对这一通胡言乱语,少年早就习惯了,他听着,无奈而毫不意外,甚至能回上两句:“魔尊把五十年后的事都想到了,真是高瞻远瞩。”
  妙水妙火听着他们两人斗嘴,对视一眼,决定靠沉默保命。
  这几天中,五明子来过一次,之后就只有荧惑独自前来。
  悬楼很高,与邪异门的一切拉开距离后,竟给岁云岐一种他们从两境抽离开的感觉。
  仿佛悬浮于人世,只有他们两个人。
  天色逐渐暗了,房间里很安静。
  荧惑不知这一天都忙了什么,下午回来就一头扎进床里睡下了。
  岁云岐靠在床边看书,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缩在毯子里,乌黑的发丝披着,肌肤莹白得几乎有些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