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甘家,算是世交,因着甘家不管在港城还是内地,与政府的关系都非常不错,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仰赖着甘家,彼此之间都保持着良好的交往关系,于是,司佳琪就求了她法律意义上的妈妈给甘汉邦打了电话。
这些信息,有些是昨天晚上领导为了安慰他透露出来的,有些是从四位港城来客彼此之间的对话中猜测出来的,串联起来,就得到了这些信息。
按照小赵以往的工作原则,这些隐私,是肯定不会泄露给张臣二人的,可是他太憋屈了,今天憋屈了一天,晚上的时候,领导说甘先生给了经费,让他代替甘先生请司小姐和陈启东吃个晚饭。
谁知道司小姐不领情,说道,甘先生为什么要在我们来燕市的时候去出差,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我们是从港城来的,什么东西吃不着?他想请我,回港城去好了!
又把小赵气得肝疼。
又接着说:“你们不知道,这位司小姐有多么瞧不起内地,瞧不起我们内地人,好像我们一个个的都是去她家乞讨的叫花子一般,嫌弃我们燕市没有高楼,嫌弃我们连粤语和英文都不会讲,说我们穿着老土……”
小赵本来想说出来发泄下心中怒气的,却谁知,越说越生气。
当时,林仙鹤和张臣坐在前排两个贵宾位置上,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能从司小姐身上感受到她的不屑,却没想到,还会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上。
张臣不由得冷笑,当着小赵的面,却什么都没说。此时,回到了公司,自己的地盘上,才跟林仙鹤抱怨道:“……她有啥了不起的,不就老爹是橡胶大王吗?我们又不靠她吃饭,她有钱还是没钱跟我们有啥关系!还瞧不起我们内地,瞧不起内地人,我看,她最应该瞧不起的是她自己!我跟你说,仙鹤,这就是燕市老百姓不懂得她说是什么,但凡她说句普通话听听?保准让人从街头揍到结尾!你那会儿就不应该拦着,就应该让那个男的揍她一顿,让她涨涨教训!”
林仙鹤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更加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果找一个最贴切的词来形容她这种人,她想应该就是“欠儿”这个词了。这种人,早早晚晚,得挨人家狠狠收拾一顿。
可此时的林仙鹤着实没想到,这个狠狠收拾她的人竟是自己。
事情发生在旅程的最后一天下午。
按照行程安排,这一天是要爬长城的。长城在燕市郊区,光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在三四个小时左右,爬长城又比较耗费时间、体力,所以,这一天就只安排了这一项行程。
因着深刻见识到了司小姐的德行,在出发之前,小赵试图通过女仆、陈盛铭来劝说司佳琪还是不要去了,逛了次故宫、平安门就把她累得不行,抱怨连连,摔摔打打、怨天尤人,要去爬长城,还不知道又要怎么大闹一番!
偏偏司小姐天生就带着不服输的劲儿,大家劝说什么,她就非得对着干。失望的不光是小赵,还有女仆,她难得地鼓起了勇气,跟司小姐据理力争,高低不肯再背上沉重的包袱。昨天,要不是张臣帮忙,她觉得自己能被背包压死。
昨天,包里面放了6瓶从港城带过来的矿泉水,先时,她还以为司小姐是帮着陈先生他们带的,准备一人一瓶的,可她却始终没有分发,等到休息的时候,要她将矿泉水拿出来,给她洗手、擦脸用,便是这样用,6瓶矿泉水她也只是喝了一瓶,洗手用了一瓶,其他4瓶,她怎么背出去的,又怎么背回来的。
今天出发之时,司小姐要求女仆带上十瓶水,理由是荒山野岭的,必须要准备得充足下,除了十瓶水,在原有的基础上,司小姐还要再背包里放上野营用的防潮垫、小帐篷--出发之前听说内地特别落后,预备着酒店条件要是不好的话,就在屋子里头扎帐篷。
看着这些东西,看着比昨天还要巨大的背包,女仆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压弯了,那种抬不头来的窒息感重新回到身体里面,她不想成为第一个被背包压死的人,不想竖着来,躺着回去,她讽刺地想,大概自己死在这里,司小姐也不会帮自己处理后事,只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她觉得这是生死之争,面对着生死,司佳琪妈妈支付的高额月薪,好似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鼓起勇气,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告诉司佳琪,自己不会背这么多东西的!那些多出来的水,没用的帐篷、折叠椅、替换衣服什么的,自己统统不会帮她拿,她要是执意要带,就让她自己背着。
司佳琪惊呆了,仿佛是才认识这位女仆似的,好一会儿后,怒意涌上心头,她开始指着女仆的鼻子破口大骂,粤语、英文轮流上,脏话、俚语顺口就来。女仆被骂习惯了,比小赵的心理承受能力高了几百倍,练就了一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绝对不过心的本事。
司佳琪骂了好半天,见女仆没有因此而妥协,甚至没理会开除她的威胁。司佳琪气不过,立刻打了长途电话到港城家里去,找她的妈妈,要她妈妈在电话里给女仆下命令必须听她的话,谁知道,家里的仆人说夫人出去了,她想给妈妈的手机打电话,拨号之后,在即将按下通话键时,又犹豫了,最终放弃。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中的火气发不出来,将桌子、台面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又将酒店的枕头、被子都拽到地上,用脚使劲儿踩着,还觉得无法消除心中怒气。
她看着女仆那张丑陋的脸,手心直发痒,便觉得刚刚她拒绝自己的时候,真应该直接给她两耳光,才能解了自己心头之气。
她这样憋着一肚子气跟着去了长城。
11月末的季节,天气还不算太冷,在凉风中攀登长城,感受着周围干枯的树木、泛白的山头,别有一种苍凉、慷慨的美感。
但显然,司佳琪感受不到这种美感,她想让前方的陈启东等等自己,就用粤语大声呼喊着,陈启东皱了下眉头,停在原地。见陈启东停下脚步,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也停住脚步,扶着墙面呼呼的喘着气。
陈启东见此情景,看了跟在司佳琪身后,呈现保护姿势的张臣和林仙鹤,便又转头继续和陈盛铭一起,继续往上缓慢地攀爬。
司佳琪目光看向林仙鹤和张臣,尤其是距离她比较近的张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张臣莫名其妙,他和林仙鹤之所以都护在司佳琪身边,是这段路的台阶有些陡峭,瞧着她脚底下拌蒜的样子,他们很担心她一不小心就摔倒、滚落到台阶下面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要是惹到谁了,再要挨打,两人好歹能及时护住。
司佳琪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便是知道了,也认为是理所当然,未必领情。她瞪完了张臣还不算,目光不善地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嘴里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虽然听不懂,但好歹也相处了两三天,通过她的面部表情就知道,她又在骂人了,而且骂的还是自己。
反正也听不懂,他们也无所谓。
忽地,远方传来一声大喊:“长城,我来了!”
司佳琪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又嘟哝着骂了几句。
又继续前行了十几集台阶,司佳琪靠在城墙边呼呼喘着粗气,林仙鹤觉得她眼睛里头在冒火,她听说,有人要是累得狠了,就脾气特别大,这位本来脾气就不小,这会儿估计着跟个火龙差不多。
可她这还不是自己找的?据说旅游的地点都是司佳琪自己选的,而且在今天出发之前,小赵想劝说她不要来的时候,反复跟她讲了爬长城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会特别累,很多人爬完长城腰酸背疼好久,腿都打不了弯等等,可司佳琪这人大概一直活在青春叛逆期里,人家越劝,越性质高昂,就非得要去,把小赵臭骂一顿,好似要害她似的。
到了长城脚下,小赵又建议司佳琪可以乘坐缆车上去,可司佳琪见陈启东准备自己爬上去,便也要爬。
不听人言,跑到这里来受罪,那也没办法,只能用“活该”两字来形容。
看她这个样子,林仙鹤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头偷偷的暗爽。
一块相处三天了,林仙鹤就是再迟钝,也隐隐感觉到司佳琪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用个最贴切的词来形容,就是无视,好像还略略有一点忌惮,但对同样是安保员的张臣,态度就随意些,跟对小赵似的,时不时朝他呜哩哇啦乱吼一通。
她和张臣讨论过这个问题,张臣比她更早发现,据他分析,林仙鹤比她长得好看,比她个子高,司佳琪对林仙鹤产生了嫉妒之心,又因为林仙鹤气场强大,她有忌惮,所以就无视了,说白了,就是不想搭理她。
林仙鹤有疑问,问张臣:“可你气场也很强大啊,大家伙都离你远远的,可我看司佳琪一点都不怕你。”
张臣想了想,很快就给出合理的解释:“因为我是男的啊,女的,尤其像司小姐这样,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的女孩,天生在男人面前就是有优越感的,而且,她这样的富家千金,应该见过很多膘肥体壮的保镖,见惯了我这一类型的,并不觉得害怕。”
林仙鹤点点头,张臣师兄的解释很有道理,也能说得通,她就信了。不管是司佳琪也好,陈启东也好,都只是她曾经服务过的对象,一辈子也许就只见这一次面,再说了她好奇心又不重,没必要非要搞清楚人家心里头的想法,也就是跟张臣随便闲聊罢了。
尽管林仙鹤把司佳琪当成客户,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服务她,但对她这个人,可以说是反感至极,尤其是对待女仆、小赵、张臣的态度让人极为厌恶。
植入她骨子里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人不再分成三六九等,只有工作类型的不同,不管是服务员也好,保安员也好,跟顾客、雇主,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而司佳琪显然不是这样想,把别人当成自己的奴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俨然还生活在大清未亡的时代。
因着讨厌司佳琪,对她的同伴儿陈启东也是半点好感也无,老天爷白给了他一副好相貌,却没给好心肠,明明他说一句话就可以劝住司佳琪的怒气,他却偏偏总是跟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似的,端着傲慢、冷漠的架子。
林仙鹤觉得,骨子里,两人是同一种人,只不过司佳琪把自己的封建阶级观念思想外露了,而陈启东是长在了骨子里,并不轻易显露。
总而言之,就是林仙鹤很乐于看见他们吃瘪。她看着现在的司佳琪,想起燕市人诙谐的自嘲:累得跟三孙子似的。
司佳琪这一身行头,比周边共同爬长城的人不知道贵了几倍甚至几十倍,但累得狠了,还不都是一样的毫无形象。
人一累,脾气就更暴躁了。
林仙鹤看见司佳琪又把女仆给臭骂了一顿,那骂人的声音之大,林仙鹤感觉自己好似能听到回声。女仆被骂了一顿之后,按住了膝盖往上边爬去,等了一会儿,带着小赵下来了。
林仙鹤感觉今天的小赵,相比第一天早上见到的小赵,好似沧桑了不少,也瘦了些,脑门上好似时时刻刻都挂着汗珠,有事没事就抬起手背擦上一把。
小赵走到距离司佳琪不远的地方站住,对方的怒火立刻朝着他喷来,小赵的脸色愈加不好,胸口起伏,强忍着怒气,终于没忍住,往林仙鹤和张臣这边看了一眼后,打断了她的话,说:“这里距离缆车站的距离不算太远了,前方都是上坡路,司小姐还是得自己走过去才行,不然坡陡路滑,背人很危险。”
大概是因为太生气了,小赵忘记了切换语言,这句话说的是普通话,让林仙鹤一下子就猜到了司佳琪的用意,她有些愕然地转头,正碰上张臣同样的惊讶的目光。
司佳琪这是想让他们背她上长城?太可笑了!
司佳琪要真是受伤了,两人义不容辞,不管是背也好、抱也好,还是制作个简易担架也好,肯定想办法尽快把她送到山下就医,可司佳琪好模好样的,还有余力中气十足的骂人,居然想让被人背她上去!
两人齐齐看向小赵那边,小赵已经切换回了粤语,两人听不懂了,但看得出来,小赵的情绪也快要控制不住了,脖子上的青筋蹦起,拳头放在身侧越握越紧,声音和语气也一改往日的谦让、隐忍,拔高了许多。
司佳琪的声音也越来越高,这次,林仙鹤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回声。
林仙鹤看了张臣一眼,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上去帮忙。张臣点了下头,他们两人的争吵的原因涉及到自己,这会儿过去有些尴尬,但小赵是因为帮自己说话,才跟对方弄成这样的,自己不可能袖手旁边。
眼看着有几个爬山的人,连山都不爬了,饶有兴致地过来围观,张臣连忙抬腿上去,林仙鹤紧跟在他身边。
两人本来距离司佳琪就不远,只隔着两级台阶而已,就在张臣左脚迈起,踏上台阶,右脚紧跟着上前的时候,便听见旁边穿了一声怒吼。
“你个臭八婆,我忍你一路了!欺负别人不懂粤语是不是?敢不敢让你身边的小哥把你刚刚那些骂人的话翻译一遍?”
林仙鹤转头去看,这是个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稍微有些发福的眼熟男人。是跟他们同一时间开始爬山的。他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迁就着孩子的速度,时不时能和他们相遇。张臣这个见人就爱套近乎的,碍着是在工作,没找人家搭讪,不过也跟这个男人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男人话音未落,见周围人们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便接着说:“这个女的,从我看见她,她那张臭嘴就没有停过,一直骂骂咧咧的,骂咱们内地人都是穷鬼,身上臭烘烘,骂咱们没见过世面,才把长城当成世界第八大奇迹,还说咱们内地………”
林仙鹤惊呆了,她知道司佳琪一直在骂人,可没想到骂得这么难听,甚至上升到国家民族层面了,她顿时浑身都不舒服起来,而旁边的张臣,此时双目瞪圆,靑虚虚胡茬掩映之下的嘴唇紧抿着,眼睛里闪烁出愤怒的火光。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不会容忍别人这么诋毁自己,诋毁自己的国家和民族!
而此时的小赵,也被这人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司佳琪的逼迫下,他将这个男人的话一字不漏地翻译给了司佳琪听。
司佳琪立刻如同个炮仗一般地跳起来,面目狰狞扭曲,刚要张嘴反驳回去,正看见一双双充满了鄙视、愤怒的眼睛,她立时一缩,慢慢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好似没听见小赵的翻译一般,淡定地跟女仆要了水来喝。
那个男人憋了一路的气,终于积攒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本来准备纠结着人民群众,跟这个不知所谓的恶心女人大干一场的,可谁知道,这个女人,她忽然就认怂了!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有力使不出。
面对这样的人,要是紧抓着不放,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思想,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人群中就有人开始劝着男人,让他算了,大家在长城相遇,都是缘分,人家可能并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甚至有人开始质疑,这个女孩子到底有没有说那些话,毕竟大家都听不懂,只是这个男人的一面之词。
男人气得不行,拉着自家孩子气冲冲地几个大跨步,远离了这边,剩余的围观群众也很快散去了。
司佳琪偷偷地瞄着这些人,等他们都走远了,积攒、压抑再压抑的怒气如同气球一般,又灌满了她的全身。
她的怒火里,包含着种种复杂的,负面的情绪,有被她瞧不起的这些人围攻却认怂而产生的羞恼,有为自己刹那间靠着直觉做出的决定而后悔,还有因为小赵、林仙鹤、张臣这几个被派来照顾自己,却丝毫没有发挥作用而产生的强烈不满。这些情绪归结在一起,就是恼羞成怒。
这些怒气灌满了整个身体后,还不算完,还在继续蔓延,那点了一半又熄火的炮仗,再一次燃烧起来,比上次更加的强烈,更容易炸伤人。
首当其冲的是小赵,她将刚刚准备怒骂男人的那些话通通倾倒在他身上。
小赵见司佳琪认怂,围观群众们纷纷离开,心里头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纠结了。刚刚那种情况,按照他的身份来说,应该是要上去帮司佳琪的忙,但他心里过不去,从精神上,他是站在男人那一面的,甚至因为他站出来,还产生了一丝崇拜之情,心里头暗自给鼓劲加油,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帮忙。
林仙鹤和张臣的想法跟他差不多,但也有区别,他们两个时刻准备着,万一形势不好,司佳琪要挨打,他们还是要护住司佳琪。
林仙鹤心里头发堵,这次的任务干的,真是让人全身难受!她将随手捡来握在手中把玩的石头块随手放进口袋里,决定不再做个袖手旁边的看客,上前去帮小赵的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刚刚那个男人的影响,小赵一改往日的隐忍、骂不还口,梗着脖子和司佳琪争辩起来,坚定地维护自己的国家、民族还有同胞。
小赵看见了张臣和林仙鹤都站在自己身边,尤其是张臣,更是站到了和自己平行的位置,让他有种对方要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感觉,这样小赵平添了许多勇气,他跟司佳琪说的那些话,先用普通话说一遍,又用粤语说一遍,方便这两位能听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在争吵什么。
小赵自认是代表了正义的那一方,又因为受那个男人的影响,还有张臣两位无声的支持,他的话语越说越流畅,越来越有理有据,听得张臣连连点头,觉得他句句都讲在自己心坎上。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不能为了钱,就什么都做,他为自己这几天对司佳琪的毫无原则的迁就而内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司佳琪这种人,用小赵指桑骂槐的话讲就是数典忘祖,把自己的根儿在哪儿都给忘了!
第17章 耳光
小赵和张臣突然而来的强势, 让司佳琪楞了一下,但很快,身体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集中到大脑里, 冲得她愤怒难耐,那些陌生人,她耐不了, 这两位被派来照顾她的“下人”她还奈何不了吗, 他们怎么敢!
“啪”, 一个耳光出乎意料地打在了小赵脸上。
司佳琪这些天骂归骂,却从来没有打过人,大家谁都没有提防,而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林仙鹤是最早发现司佳琪意图的, 但她毕竟还差着一截台阶,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却及时阻挡住了司佳琪踮起脚来,意图扇向张臣的巴掌。
司佳琪只觉得胳膊一痛, 紧接着就是更尖锐的疼,右胳膊像是硬生生被人扯断了似的,她“嗷嗷”叫唤着, 身体随着胳膊的弯折, 半个身子都歪了下去,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了似的, 压得她的腰弯了,右腿也支撑不住了,不得不半蹲下去, 以防止自己摔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盖过了心里的愤怒,疼得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放开我,她的嘴巴随着她的心意哀求似的发着声,“放开我……”
而那边的小赵和张臣扔在迷蒙之中,小赵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响,半边脸都麻了,脑子迟钝得只能感受到脸颊上的疼痛,震惊的表情留在脸上,有些机械地转过头去,看着半跪在长城地砖之上的司佳琪,还有拽住她一只手臂,往反方向扭折的林仙鹤。
站在小赵旁边的张臣咽了口吐沫,司佳琪这巴掌打得太突然,提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而且打了小赵之后,迅速就往张臣脸上扇,要不是小师妹,这巴掌真就轮到自己脸上了!
对张臣来说,被人打了耳光,绝对是奇耻大辱!多亏了林仙鹤,幸亏她伸手够快,要不然就要跟小赵这般被人羞辱了。
他立刻扫了眼小师妹,从她的手臂、双腿的站姿就可以判断出林仙鹤还是收了力气的,他立刻松了口气。生气归生气、出气归出气,真要把人这只胳膊废了,事儿可就闹大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有点骑虎难下了,他看了眼小赵,见他还是一副木木愣愣的样子,未曾被手掌遮住的脸庞上,泛红发肿,可见当时司佳琪这一巴掌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张臣觉得自己的脸也有点发疼。这巴掌要是落在自己脸上,估计不会像小赵这么严重,但自己身为男人,身为习武者的尊严就没了,就是把脸丢在地上让司佳琪去踩,那种难受滋味比身体上的疼痛重。
他伸手蒲扇般的大手,轻轻地在小赵肩膀上拍了下,关切地问:“兄弟,没事吧?”
小赵这才如梦如醒般地转头看着张臣,刹那间,一直含在眼圈里的眼泪掉了下来,眼睛红肿一片。看得张臣这个大男人都感同身受地替他心酸,只不过打一份工而已,何至于此,他又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叹口气,说:“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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