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刷刷看向她,三个问题各个都那么犀利。
  可再犀利莲衣也答得上来,她唯一的阻碍是犹豫该不该出卖世子,短短一瞬,脚底板都开始暴汗。
  苍天啊,为何来之前没人告诉她这会是个死局!
  第4章
  刚入秋,风里仍带着暑气,慕容澄身披单肩胸甲,在蜀王宫的演武场练习射术。
  箭矢刺破长空,发出鹤唳般的刺耳嗡鸣,分割开气流,以破军之势三箭连发正中靶心。
  平安在旁拍巴掌叫好,慕容澄却像听不见,眼神注视几丈开外的箭靶,瞳仁涣散,意识出笼不知游移到了何处。
  “世子好箭法!”崇华郡王慕容潜从旁叫好,他来迟了,匆匆走上演武场。
  谁知慕容澄下一瞬便剑眉倒竖,松柏般挺立的身形扭转,踅身朝慕容潜拉了满弓——
  平安胳膊画圈惊呼:“世子!万万不可!那是崇华郡王!”
  呼喊过后慕容澄眼神一瞬清明,用力甩了甩头,高马尾利落扫过双肩,像是急于摆脱萦绕脑海的景象。那厢慕容潜吓得大喘气,后退时崴脚一屁股坐在地上。
  几人将慕容潜搀扶起来,他摇头摆手,暗叹世子脾性难以捉摸,不过是出声打断他射箭,便要拿箭头指他,“世子,我知道我迟了,但你这……你也不能拿箭射我啊。”
  慕容澄身子僵硬,故作轻松上前拉起慕容潜,对适才的事闭口不谈,“是谁说秋狩前要练箭,请我给你上课的。”
  “是我是我,是是是,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准时。哎唷,世子你可真吓死我了。”慕容潜掸掸屁股,他满心以为慕容澄刚才就是吓吓自己,恶作剧而已。
  这崇华郡王慕容潜是妾室所出,打小跟慕容澄关系亲近,以世子哥哥马首是瞻。
  他对自己这哥哥的脾气也十分了解,虽说从小就谈不上乖巧听话,可脾气陡然变差也是在他从军之后。特别是大渡河一战凯旋归来,府里都说他比以往更讨人厌了。
  蜀王为此请来高僧做法,拔除慕容澄身上“煞气”。
  不过效果甚微,两年过去大家也都习惯,人都是会变的,世子随军击退了西番军队,又深入敌营取下敌将首级,声名大噪广受百姓爱戴,都这么出名了,脾气变大也很正常。
  下了演武场,道路树荫绰绰,带走些许燥热,慕容澄卸甲往世子所走。慕容潜箭术稀松挨了骂,灰溜溜没有同行。
  平安拿出水囊递过去,小声道:“世子爷,您适才没事吧?快用些水。”
  慕容澄拿过水囊喝了少许。
  平安小心问:“适才险些误伤崇华郡王,可是因为世子爷恍惚间又看到战场了?”
  水囊从慕容澄的手中划出半圆弧线,落进平安怀里,算是作答。
  平安追上去,“要不…咱们还是和王爷王妃照实说了,请他们——”
  “请他们叫高僧来为我拔煞?”慕容澄回身警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决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要是有…”
  “那就是我说的。”平安拉长了脸跟在身后,挠挠胳膊,自讨没趣。
  初秋总是骤热骤寒,这时节连心绪也受影响,比往常更易胡思乱想,这几日夜里惊梦,害他白日也心神恍惚。
  回到世子所,慕容澄竟见蜀王妃黑着脸坐在堂上。他道了声母妃,没来及问她来意,就见王妃不知从哪抄出竹条,扬手往他身上招呼。
  蜀王妃乃将门之后,自小家风严厉,能动手绝不动口。
  慕容澄猝不及防左躲右闪,“母妃!母妃这是做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你做错什么了!你做错什么了!”
  两竹条抽下去,王妃这才罢手,点着他上气不接下气道:“逆子,年初装疯卖傻气跑了良国公一家,搅黄自个儿姻缘,我还当你年纪小不懂事,想着便将婚事再缓缓,你倒好,学谁不行,学崇华,和婢女不清不楚!”
  “母妃说什么?”慕容澄跟听别人的事一样,蹙起剑眉,“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王妃乜目,“你说,你和那个叫莲衣的婢女是怎么回事?”
  慕容澄听到这名字,一下也愣,心说莫不是那婢女在康平宫说走嘴,将他私自出府的事给抖搂出去了。其实这事可大可小,他瞒着不说,不过是为了往后私下进出容易些。
  “她说什么了?”
  “你果真认得她!”
  王妃提口气,按捺下抽他的冲动,“适才在安宁宫我不好细问,叫事情就此含混过去了,你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到底和那婢子有没有首尾?”
  慕容澄震惊之余蓦地嗤笑,“怎么可能。”他上前作势要拿手背探探蜀王妃额头,被王妃一巴掌拍下。
  王妃从不喜胭脂水粉,因此皮肤透着异于其他贵妇人的红润光泽,瞧着就非常健康,非常有力气。
  “慕容澄,少跟我装傻,你要么去求娶良国公家的小姐,要么等开春了向圣上请命赐婚,你是蜀王世子,别好的不学净学那坏的。”
  慕容澄本就头疼,听到“求娶”、“赐婚”越发的疼,灌下满满一杯茶,“…这定然有误会,母妃说的什么‘首尾’是绝没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观察他神情片刻,“你当真不知?不知你为何被人看到和她在乌石阁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