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之前就趁机逃走过,所以这次应持月可谓是将整座宫殿看的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姜岁捏碎了通灵珠,发现就连通灵珠的灵力竟然也是被隔绝了的,瞬间气的在房间里打砸一通。
  清涟扒在门边,小心翼翼的看过来:“公子……”
  “何事?”
  清涟道:“公子不愿意与陛下成亲吗?”
  这个问题的倒是把姜岁问住了。
  修真界的合籍大典和婚礼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他那时候却能非常平静的与岑霁结为道侣,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岑霁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斩不断的孽缘,但和应持月……
  姜岁对应持月的观感很复杂。
  当年在春风一度,如果不是应持月带他走,他继续留在那个地方,也许是遭遇无数屈辱后放弃抵抗,成为供人亵玩的脔宠,也许是不堪受辱撑着最后一点所谓的骨气自杀,成为被抬出去的尸体,不管是哪种结局,对姜岁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来了妖界后,应持月为他洗去了春风印,带他四处游玩,帮他洗经伐髓成功结丹,要问他对姜岁好不好?自然是好的。
  当年姜岁要选择离开,是因为觉得应持月永远无法理解他,只把他当做养在身边的小宠,当日在玄一门说的话,也并不全是假的,若应持月要迎娶妖后,他在妖界的地位便会十分尴尬,失去了应持月的宠爱便什么也不是,不如早早离开另做打算。
  那时候,如果应持月愿意给他承诺,他还会离开吗?
  也许……是不会的。
  可现在,应持月给了他曾经想要的,他却坐立难安,一心想要逃离,这时候的他,又是在渴求什么东西?
  连姜岁自己都不知道了。
  清涟见姜岁双眸定定的看着空中一点不说话,显然是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便去收拾姜岁之前打碎的东西,许久,姜岁才说:“清涟,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外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明明是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却像是无家可归的游魂。
  清涟在他旁边坐下,道:“您不喜欢陛下吗?”
  姜岁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说:“不知道。”
  “你们的事情真复杂。”清涟摇头晃脑的说:“我现在就想着赶紧攒够钱,然后娶到我喜欢的那只兔子,我们一起生一窝小兔子,那我这辈子就满足了。”
  姜岁失笑,而后怔然。
  他曾经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破败的屋舍中苟活时,他希望能吃饱穿暖,吃饱穿暖后,他希望自己有数不尽的财宝,无上的权利,可这些,他如今都得到了啊。
  应持月进来的时候见他坐在地上发呆,上前将人抱起来,摸了摸他的脚,道:“石砖那么凉还坐在地上,当心寒气入体。”
  姜岁没理他。
  应持月也不生气,抱着姜岁走进内室,就见这里已经挂了件火红的嫁衣,其上刺绣皆用金线,其上流苏皆用玉石,纷繁精美,巧夺天工,叫人为之震撼。
  “好看吗?”应持月垂眸看着姜岁,“十年前就开始绣了,不久前才完工。”
  “十年?”
  应持月语调轻松:“以为你死了,待在这里也无聊,就学了学刺绣,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
  姜岁:“……”
  姜岁真的很难评价这件事。
  这要是传出去,堂堂妖王缩在妖界十年就为了绣嫁衣,实在是要成为最大的笑话。
  但应持月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情,就像从前他们扮作凡人游历凡间时,姜岁走累了他就抱着背着,姜岁渴了饿了他就亲自去厨房做饭,明明是妖王,却远没有那些凡夫俗子臭讲究,什么“妻子不能过于宠爱”“君子远庖厨”,应持月嗤之以鼻。
  姜岁手指抚上那一针一线都精美无比的嫁衣,闷声说:“我才不穿裙子。”
  “我穿也行。”应持月笑着说:“我觉得我穿裙子应该也挺好看,你觉得呢?”
  姜岁看着他那张过于俊美的脸,无言以对。
  “不过……”应持月贴在姜岁耳边道:“你只穿给我看行不行?”
  “十年里我一直在想你穿上这件嫁衣会是什么样子,但总想不出来。”应持月慢慢说:“十年间,我也没有梦见过你,还以为你是恨我,所以不肯入我的梦。”
  姜岁侧开头说:“不行。”
  应持月伸出自己的手给他看:“你瞧,我满手的针眼,可痛了。”
  姜岁本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可抬眸一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确实还留着十来个凝着血的针眼,他眼睫颤了颤,骂道:“笨死你算了。”
  应持月弯起眼睛:“所以,穿给我看看好不好?”
  “……只看一眼。”姜岁皱着眉说:“然后马上脱掉。”
  应持月笑着答应,他将姜岁的衣裳脱去,又将一件一件将繁复的嫁衣给他穿上,一贯懒散的人这种时候倒是极其认真,就连衣带的结都打的很漂亮。
  最后一件外衣穿上,姜岁拨弄了一下袖口的流苏,抬起眼睫看着应持月:“看完了?”
  应持月许久没说话。
  姜岁戳了戳他手臂:“夫君?”
  “应持月?”
  “……嗯。”应持月缓缓说:“原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