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十分钟前,这还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十分钟后,其一被剖开胸腹,失去头颅,内脏像被某种利爪扯到体外,被挖得支离破碎;其二被削去四肢,挖走双眼,满是血污的脸上只剩被强烈痛苦扭曲的惊恐和愤怒;其三被吃空了半具身体,森森白骨裸露在外,半为血肉半为白骨的头颅里面空空如也,像是连脑髓也被彻底蚕食殆尽。
  这便是……她使用法术,造成的?
  她亲手杀了人?而且还是三个?
  可是……可是,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啊!
  放逐术的效果不应该只是把被施术者放逐出当前的位面一段时间吗?!那个吊坠的描述里没有提到过,放逐效果消失之后这些人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啊!
  强烈的恶心与反感直冲大脑,洛兰妮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两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惶恐抽走力气,双膝一软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关键时刻,始终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少年发觉不对,连忙箭步过来一把搀住她向前跌去的身体:“你还好吧?”
  “我……恶……”洛兰妮雅一张嘴便忍不住感觉到反胃想吐,赶紧捂住嘴,皱着脸摇头。
  少年大致猜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状如此惨烈的尸体,可言辞笨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如何宽慰她,减弱她受到的精神刺激,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的法子。
  “你之前用的那个法术……那实际上不是控制法术对吧?”
  “唔唔——”洛兰妮雅继续摇头,不知是想表达不是,还是自己也不知道的意思。
  “没有哪个控制法术的效果是让人突然消失不见的,至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控制法术。”少年说着,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被风向带了过来,这才意识到他们此时距离那三具尸体还是太近了些,于是略一思忖,干脆将她整个人扛上肩膀,翻过隔离施工区域的木围墙,来到工地外的绿化草坪,然后再试着放平她的身体,好让她可以躺下休息。
  “我……咳咳,你的手臂,还有肩膀,压得我胸口和肚子好痛……”在少年的帮助下解开尖顶帽的时候,洛兰妮雅实在没能压抑住自己满腔的怨气,柔弱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感觉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经远远超过刚才实战里遇到的危险了。”
  “抱歉,是我的问题,该用更温和点的运输方式的。”少年态度诚恳地当即道歉。
  洛兰妮雅却已经无暇在意这些细节了。
  方才映入她眼中那无比残忍而血腥的一幕,就像是已经定影的胶卷一样,再也难以褪去构筑成当时画面的色彩与线条。
  她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三具惨死残尸的模样,那被砍去的头颅、被削去的四肢、被挖走的眼睛,和被吃空的半个身子……
  那股无形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强烈到无限接近于真实的痛楚正沿着脖颈、四肢、眼眶,和半边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向整具躯体辐射出带有浓郁惊恐和愤怒的情绪。
  她痛得想要尖叫,想要打滚,想要发泄出这些她无力承担的负面秽物。
  可她什么也做不到,她甚至无力抬起手指,更无力咬紧嘴唇表达此时的痛苦,就连耳畔似有似无的呼声也仿佛是从遥远彼岸传来的,听得一点不真切。
  “你怎么……很不对劲……清醒一点……”
  漫长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却又好像只如眨眼须臾般短暂的一瞬,洛兰妮雅猛地从这股幻痛中挣脱出来,整个人汗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在她无法感知的视角,她身上散逸出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已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极为鲜明,甚至可以说接近于浓郁的程度。
  “你……好一点了?”少年按捺住惊异,打量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能听到我说话吧?意识还清醒吗?”
  “嗯……”她歪了歪头,看到少年按在她肩上的手掌正散发出明显的魔力之光,显然是在催动某种恢复效果的法术,一股令人感到异常舒适的暖流正从肩上缓缓向着全身流淌,“这是……恢复法术?”
  “算是吧。”少年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继续问她,“刚才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特别糟糕,眼神也很不对劲,怎么叫你都没反应,看上去也不像是受到刺激后的应激状态……”
  “我……不知道。”洛兰妮雅自己也是一片茫然,略微闭目回忆了片刻前的体验,这才嗓音艰涩地描述道,“我感觉,我像是经历了那三个人死前的痛苦……很痛,很害怕,很恐惧,也很愤怒……脖子被扯断了,四肢也被削去,还有眼睛,还有……”
  “好了,到此为止,你不要继续回忆了。”少年脸色难看地打断了她,在思索良久后复又叹了口气,“你说你体验到了那三个人死前的痛苦……类似的情况我只从别人那边听说过几句,似乎说是和个人体质有关。”
  “个人……体质?”洛兰妮雅仍是茫然。
  其他的不了解,她知道她自己肯定是百分百的黄油主角体质,但这和刚才遭罪的经历有什么关系?暗示她可能是个灵觉敏锐的抖M吗?
  少年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把那头本就凌乱的微卷棕发抓成了更不羁的模样:“据说是这样的,像有些人的体质,天生就对无形的灵体格外敏感。由于天生比常人更擅长和灵体进行交流沟通,这种体质的人通常会成为‘灵媒’,对应的体质也就被叫做灵媒体质了。”
  “你是说,我可能感应到了那三个人死去的灵魂,所以……大概率是那个什么灵媒体质?”洛兰妮雅闭了闭眼,拒绝再去回忆那段过于痛苦的经历。
  “有这个可能。”少年静默了一会,见她确实状态稳定转好,这才收手停下施术状态,继续执着地把话题拉回先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上,“所以你用的那个控制法术——”
  洛兰妮雅闭着眼,神情有些木然地答道:“那是五环放逐术,可以一次性指定三个目标,将他们从当前位面驱逐出去一段时间。”
  闻言,少年心中不禁划过一丝了然:果真和他猜测的一样……如此一来,能用来宽慰她的话术也就有眉目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口吻,再次发话道:“所以,你是觉得第一次用法术杀了人,很不适应吗?”
  “……”洛兰妮雅甚至都懒得开口回复了。
  “但你的法术只是将那些人驱逐到了异界,并没有直接杀死他们对吧。”少年继续道。
  “那也是……在间接杀人啊。”洛兰妮雅情绪低落地坐了起来,将脸埋进宽大的袍袖与双膝之间。
  “首先,你得搞清楚一点,是你使用的法术削去了这些人的身体部位和血肉的么?”少年站起了身,垂眸俯视着她几乎铺满身后半片草坪的深棕长发,“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不是,我没想过这么残忍的事。”洛兰妮雅抬起了头。
  “那么其次,”少年伸出手掌,示意她将手放上来,“跟我来,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洛兰妮雅先是重新戴好了尖顶法师帽,然后才懵懵懂懂地握住他的手,被借力拉起。两人便这么保持着有些微妙的牵手状态,一起回到了那满地狼藉的施工区空地上。
  “想让我看的东西,是指什么?”她还是有些脱水脱力,说话的时候便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气喘的虚弱感。
  少年略微定了定神,看向自己与她相触相握的手掌:“在此之前,我想向你解释一个……类法术能力的概念。”
  “类法术能力?”
  “嗯,你可以理解成,我曾因立誓而获得过特殊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具体体现之一,便是能够看清他人灵魂的善恶,以及罪罚。”说着,他默默将自己拥有的视觉能力向她分享了过去,“不曾为恶的善良之人,身上散发出的灵魂之光是微弱的白色,而一旦开始向恶堕落,原本的白光会变得晦暗,直到犯下罪行,便会彻底转为血红。而恶贯满盈的暴徒,越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其灵魂之光就越向不祥的深红转变……”
  洛兰妮雅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视野正在发生极大的变化——对应着那群油腻混混的方向,正明明暗暗地散发出大片或灰黑、或鲜红的光,而散落着三具残尸的那片空地上,更是夸张地发出冲天的深沉赤芒,浓得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血墨。
  “这些人死不足惜,更不值得你因此而介怀,认为自己杀了人、身上从此就沾染了罪恶……不是这样的。”少年执着地看着她,一点点举高他们相握的手,让两人同时看清了这双手掌各自对应的灵魂色彩。
  属于少年的那只修长手掌,正发出微弱的白光,一如他所说的那样,属于不曾为恶的善良之人拥有的色彩。
  但——
  洛兰妮雅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又看,接着还低头看向自己丰盈饱满的胸口,半天都没看出什么灵魂之光的颜色来。
  “可我不发光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没灵魂?”她困惑了。
  少年轻轻抿唇:“我只在一种人身上,见不到任何光芒——刚出生的婴儿。”
  “婴……”洛兰妮雅先是一愣,随后双颊发烫,“你不会是想说我巨婴吧?!”
  “巨婴?这是什么品种的怪物?”少年皱眉摇头,“我没有说你奇怪的意思,没有光芒只代表一种情况,那便是他或者她生来纯洁无垢,不曾犯下任何罪行与过错,不曾做过任何该被定义为善或恶的选择。一切善的与恶的,将从纯洁无瑕的灵魂中孕育而出,是否残忍,是否苛责,是否不贞,是否虚饰,是否善妒,是否傲慢……正因为尚且仍是胚胎,单纯用来评判善恶和罪行的标尺才会测量不出任何结果,因为这并非该由我来衡量责罚的罪人,而是至圣至洁的无垢灵魂。”
  洛兰妮雅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喔……所以,你是在夸我对吧?”
  “……”少年没有接她的这句话,默默收回目视评判善恶的能力光环,极轻地吐出一口气,“孕育出善与恶的灵魂,便再也回归不了初生婴儿时的那种无垢状态。所以你大可放心,刚才你所做的一切甚至无关善恶,完全是为求自保和生存的必然行为,也唯独在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无法定义你的善恶对错,就连执掌审判的神明也不行……要知道,从你身上,我始终看不到灵魂之光的色彩,这一点本身就是对事实的最佳佐证。”
  “为求自保……我用法术把他们放逐到了异界,然后这些人……”洛兰妮雅看向那群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混混、打手和毛贼,“我也没有伤害他们,只是用法术把他们控制住了。至于那几个受了伤的,嗯……都是我家乖宝干的。”
  “想通了?”不得不承认,听她能这么说,少年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有机会发表自己真正的看法了,“哼,反正在我眼里,这伙人就是平时作恶多端,被你的法术送去异界也算是一种罪当其所了。如果说他们运气好,在那个异位面撑过了十分钟,等法术效果消失,我也会选择亲手解决掉这伙通缉犯。现在么……与其让这样的恶徒活着继续犯罪行凶,他们显然还是死了更好些。”
  “通缉犯,你说的是你正在追缉的那伙人?”洛兰妮雅想起了少年之前自我介绍时提到的事,“所以你的委托目标,也算是达成了么?”
  “……”少年脸上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瞬,然后默默转身盯着那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看了一会,“这个……因为委托内容是寻回失窃物品,但现在一来没有留下活口,二来,他们的随身物品也可能已经丢失或损坏了……”
  所以,可能她还搞砸了人家的委托?洛兰妮雅听得也有些沮丧。
  “你现在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了吧?”少年转头看她,在得到她轻轻点头的回应后,他抬手指了指施工区域外的方向,“那麻烦你在这里看守一会,我去联络治安所的卫兵队,让他们派人过来接管后续。”
  “后续?什么后续。”洛兰妮雅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还是要和治安所扯上关系,不由地有些紧张,“不会是要带我们进去蹲大牢吧?这里可是有尸体的哎!”
  “……不是这样的。”少年看她的眼神已经彻底无奈了,“让卫兵队过来,他们会派专业人士来检查尸体、搜身寻找证据,说不定还能发现这伙通缉犯的藏匿窝点,这样也许还有机会找到那些失窃物品。”
  原来如此……洛兰妮雅忍不住小脸一红,赶忙催促他动身:“那你快去吧!早去早回喔!”
  没有让她等待多久,那位自称赏金猎人的少年便与一队全副武装、但盔甲制式与城防卫兵略有不同的士兵重返了这片遍地狼藉的原施工地区。
  骂骂咧咧的混混们像被赶鸭子似的,被统一安排到了一辆押送犯人的囚车上,而除了分去管理这一批犯罪者的人手以外,剩下的一部分士兵开始清理满是油污与藤蔓的地面,一部分人则前往那三具死状惨烈的尸体旁,开始了极为专业的搜查工作。而作为造成这满地狼藉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洛兰妮雅本人,却只是被一个士官模样的人客气地问了几个问题,便两手空空着无事可做了。
  看到黑袍少女晃着手茫然四顾的模样,正在与卫兵队长交接事宜的少年以简洁的话语交代完了后续,便与这位打过几次交道的面熟士兵道别,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这就结束了?好像没我们的事了?”见到他,洛兰妮雅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出声确认道。
  少年轻轻颔首:“结果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出来,在这之前……你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的话,我想想……”洛兰妮雅伸手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又抬头看看头顶太阳的日冕环数,确认现在已是彻底的午间时分,“有点饿,想吃饭了。”
  “……”被这坦率得仿佛孩子般的反差语气直击面门,少年有一瞬间觉得说出这话的她格外可爱,但下一秒他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得有些怔忡,以至于过了许久才勉强回神,做出应答,“那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可以呀,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嘛,还一起并肩作战过……唔。”洛兰妮雅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蓦地抬头看他,“难怪我总觉得忘了什么……我们是不是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啊?”
  少年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洛兰妮雅只当他是默认了,于是主动大方地伸出了手:“我是莉娅哦,很高兴认识你,不知姓名的赏金猎人先生。”
  “你可以叫我……加德。”加拉哈德看着她伸出的手,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迟疑地抬起手掌,然后被等了半天的洛兰妮雅一把握住,大幅度地上下摇晃了好几下才被放开,“——这是某种我不知道的礼节吗?”
  “啊。”洛兰妮雅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也许根本不存在握手这样的礼节,略一呆愣之后,尝试补救道,“算、算是吧,你就当这是我的一种习惯……对,习惯!我对初次见面的人,习惯这样握手的问候方式!虽然说我们现在肯定算不上初次见面,但之前不是没来得及嘛。”
  “我们……的确不是初次见面。”加拉哈德试探着她的反应,只可惜对方似乎完全不记得他们昨晚就曾偶遇过两次,后一次偶遇时甚至还有过两句简短的交谈,就连她的名字也被相知的熟人喊过一遍……
  莉娅?
  特里斯坦爵士心心念念的神秘女士?
  还是说……
  赫里斯王国那位极有知名度的二王子殿下还能对什么人,叫出“莉娅妹妹”这样的称呼?
  更何况她身边还带着这样一只足够具有辨识度的宠物……加拉哈德甚至可以确信,自己今天见到的这头棕背白身的大狼,和昨天那只金色毛皮的幼崽就是同一个体,毕竟他可没错过先前这狼在嗅出自己味道后表现出的恍然大悟。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那张毛绒绒的狼脸上看出如此生动的神情的。
  加拉哈德拒绝继续深思下去。
  既然她报上这个名字,那他也可以只是魔法师莉娅偶遇的赏金猎人加德,他们因意外认识,并肩共斗抓到了一群混混、打手、小贼,解决了几个通缉犯,现在正打算一起去吃顿饭……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吧?
  加拉哈德深深吸气,然后呼出长长的一口:“你对食物的喜好是什么?能接受肉排、炖汤这类菜肴吗?”
  “我?我都可以啊。”洛兰妮雅说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雪原狼,“不过我家乖宝是要吃肉的,最好能让它也吃点。”
  “(刚才的那种肉感觉还行,但还是不如你家里的肉好吃!)”加拉赫甩着尾巴评价。
  “回去我会让人喂你的……”洛兰妮雅小声道。
  等一主一宠互动完,加拉哈德刚准备说自己知道这附近有家评价不错的酒馆,可以带路过去,一名士官模样的卫兵便突然从旁插入,目光在黑袍少女的身上来回巡视。
  “这位尊敬的施法者阁下,关于您击杀的这三名通缉犯……”
  “哎?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没有——”
  “有什么问题吗?”加拉哈德上前一步,挡住那道略显无礼的视线的同时,也打断了她几乎毫无用处的自证清白。
  “加德先生,你是做赏金猎人的,应该知道规矩吧?”这名士官叫出了他登记在赏金猎人证上的名字,满脸为难,“另两具尸体倒还好认,但那个找不到脑袋的,想要确认他的身份只能靠其他特征来判断……当然,我们也知道,这个三人团队的成员总是一起行动,这具无头尸体的身份除了那个刀疤脸也不会是别人了,但毕竟规矩摆在这里——”
  “所以呢?你们要把通缉令的赏金吞了?”洛兰妮雅忍不住打断道。
  士官像是被她的发言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我们怎么敢做这种事!我只是来通知您,那两个通缉犯的身份信息已经确定无误,您现在就可以前往治安所领取击杀他们的赏金,但另一人的身份确认,或许还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完成,所以……”
  “这样吧。”加拉哈德主动提议道,“她这边的问题,正好可以和我这边的事一起办,等你们有进展了,就派人去银星行会的接待处,找科丽办事员联络我,到时我们会一起过来确认的。”
  “如果这位尊敬的施法者阁下也同意这么办的话……”见黑袍黑帽的年轻施法者点头,这名士官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向她客气地点头行过一礼后转身离去。
  洛兰妮雅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法爷这地位真是没得说……也太爽了吧……”
  加拉哈德不想打击她的兴致,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顾自把话题转移回刚才的中饭问题上。
  “我知道附近有家店,评价还算不错,你想去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