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给他盖上被子?”
  耶尔蹙眉,想起直播时雌虫不堪受辱的羞耻神情,将病床边的帘子拉上,阻挡了外界可能出现的视线。
  病房内站着一个雌虫医生,棕发棕眼,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在查看仪器上的数据,闻言神情抱歉地看着他。
  “只是为了方便观察……抱歉阁下,我没有考虑到您已经厌倦了这名雌奴的身体。”
  耶尔动作一顿,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别做多余的联想,他不是我的雌奴。”
  “是吗?”
  医生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可是他的颈环上已经录入了您的信息,确实是您的雌奴。”
  耶尔神情更加困惑,“他是我在路上捡到的,根本没有录入……”什么信息。
  等等,颈环?!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耶尔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确实摸过雌虫脖子上的颈环,但没有找到开口就放弃了,居然会自动识别并录入信息吗?!
  他唤醒光脑,开始百度颈环和雌奴的词条。
  “雄虫在颈环上抚摸一周即被视为确认录入,在颈环中被录入了雄虫信息的雌奴,将终生归属和忠诚于雄主……雄虫有责任为其提供基本的生存条件,不抛弃不虐待……”
  他一目十行地扫完,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他救下来的雌虫,阴差阳错下已经和他绑定在一起,期限还是非常儿戏的“终生”。
  像是某种领养流浪猫狗需要签订的协议。
  耶尔心情复杂。
  这和刚才他想放雌虫走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站在一旁的医生抬头看了看他,“阁下不想多费心思的话也没关系,您能将他送到医院已经仁尽义至,后续可以交给我们处理。”
  “处理?”耶尔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微蹙起眉,“什么意思?”
  “等白天或这个雌虫清醒过来,把他赶出去自生自灭就好了,您既然不要他,医院也不是做慈善的,自然不会收留一个受重伤的雌奴。”
  医生无所谓地笑笑,把笔插进白大褂口袋里,“都是这么处理的。”
  “而且——不管是站在医院的立场,还是站在我的角度,都不建议阁下把他捡回去。”
  医生笑意微敛,看着病床上昏迷的雌虫,沉声道,“因为,他已经废了。”
  “这个雌虫的眼睛严重发炎感染,右眼已经近乎失明,背部的骨翼被连根拔起,根部已经完全坏死,受创面积极大,双腿被含有星辰暗物质的子弹射穿,后又完全被打断,左腿比右腿伤势轻一些,但也很难再站起来了,这是主要的几处伤,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
  那些惨烈和苦难像是有了重量,沉沉压在听者心上,耶尔抿紧薄唇,凝视着雌虫忍耐痛楚的眉眼。
  说到后面,就连见惯了各种场景的医生也面露不忍,叹了口气。
  “最要命的是,手术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好像被非法做过虫体实验……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自愈能力。”
  雌虫天生的体质优势便是恐怖的自愈能力,这让他们得以在战场上长久存活,同时便于忍耐雄虫的各种磋磨。
  “他本该在刚才就死去,只是被阁下捡了回来,才得以苟活多这一时半刻,但更多的……医院就无能为力了。”
  这已经是给雌虫下了死亡通知书。
  病房里一片死寂,外面的风雪愈发大了,砰砰地敲打玻璃,寒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手指骨节被捏得咔一声响,让耶尔倏地回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虽然一开始没想管那么多,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任谁也不甘心让他就这么死去。
  更何况雌虫还阴差阳错打上了他的标记,成为了他的“所有物”和责任所在。
  医生沉吟片刻,余光扫过耶尔,突然道,“办法倒是有一个,治愈不敢说,但至少能让他活久一点……不过需要阁下的配合才行。”
  *
  虫族社会结构的形成除了性别差异巨大外,还有两个重要原因。
  一是雌虫每年都会定期发情,如果没有雄虫信息素的抚慰,身体就会逐渐衰败,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硬熬没有用。
  二是雌虫的精神力在成年后不久就会出现紊乱,越往后情况越严重,如果没有雄虫的精神力疏导,就会衍变成暴乱,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虽然存在合成信息素和精神力平替,但雄虫的安抚剂作用仍然是最强和最纯粹的,无可替代。
  “刚才检测到这个雌虫已经处于精神力暴动后期。”
  医生的建议是,“您可以给他做一次精神力疏导,延缓精神图景的崩塌。”
  “有些生疏?没关系,精神力疏导是每个雄虫与生俱来的能力,您不必有顾忌,这个雌奴的情况想必也不会更糟了。”
  “好吧……”耶尔看着床上的雌虫,神情严肃下来,“我尽力试试。”
  他侧身坐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将有关于精神力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
  【您的等级是d,且精神力活跃度并不理想。】
  负责检测的工作虫面露失望,朝外面等待的各种虫族摇了摇头。
  雄虫固然珍贵,上流阶级却不缺一个平庸的d级雄虫。
  在那之后,在他的病床前流连围绕的虫族少了大半,再没有一个世家贵族表现出拉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