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
  相信他干什么?相信他再把自己捅一刀吗?会再把他放下一次?
  换做谁都会这么想吧。
  是他对郁月城太残忍了。
  方渡燃回想起当时他们在山顶看日出时,他提到分手的话,有一句是对的——他自私。
  就是因为自私,所以他复读时候只看得到自己的眼前的忙碌,只看到自己的胆怯,自己太弱,自己没勇气,没信心。
  对他的未来和他们的感情,都太没信心。
  看不到他一次次了无音讯之后,沉浸在痛苦里的大白猫。
  这些难过,他花了等待通知书的那短短不到一个月,把自己关在郁月城的卧室里,都难以忍受,精神拉扯到麻木。
  郁月城感受过一年一年又一年,被丢下一次又一次。
  因为他。
  郁月城是个活生生的人,他那么温柔善良,心脏柔软,怎么折磨都对方渡燃这个人无限地纵容,他也应该有可以自己待着的权利,有保护自己的权利,而不总是给他爱的人递刀子来受伤害的。
  方渡燃害怕郁治书让郁月城伤心的时候,害怕他被自己最爱的亲人伤害,怎么没想到自己这样做也是在伤害他。
  而且还用的是郁月城递给他的刀。
  大白猫是把所有的感情都交给方渡燃这个人的,从始至终。
  他从来没做错过一件事,没伤害过方渡燃分毫。
  郁月城,他永远都在保护方渡燃。
  在爱他。从小到大。
  无论他是任何身份,任何性别,任何记忆,任何经历。
  从事实和结果上看,在这段感情里,大白猫就是那个无辜被辜负过两次的人。
  方渡燃一瞬间觉得自己连个畜生都不如,他怎么能做男朋友失败成这样!
  而且他甚至是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理清种种思路。
  他犹豫过、懊恼过、自责过,也模模糊糊地想到过这些,但从来没有真正地如此明了。
  临近日出,方渡燃还是没发安心地睡下来,他时不时就要转头看看郁月城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掀开薄毯,他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毯上,然后走近宽大的双人床,弯下腰静悄悄地靠近沉睡中的大白猫。
  郁月城半张脸陷在软枕里,头发比以前要稍微短了一点,细碎的发丝软软地滑过眉骨,垂在枕面上。
  方渡燃想过偷偷地躺在他身边,然后只要双手一合就可以抱住这只大猫。但是他比划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他已经不清楚现在的郁月城会如何回应他了,不回应他,是他应得的。
  万一要是把他推开了,那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僵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方渡燃还是想要离大白猫近一点,这样就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似的。
  不能上床去把大猫弄醒,他就坐在长绒地毯上,轻手轻脚地趴在大床的边缘盯着郁月城的背影。
  alpha都是对这些很敏感的,一直盯着看,郁月城这种级别的alpha,没几分钟就会发现他的。
  方渡燃把脑袋趴在一只手臂上,用身体去感受郁月城身边的空气,闭上眼从里面体会都属于郁月城的气息。
  不知不觉,居然也就这样睡过去了。
  一直到睡到脑袋一歪,重重地往下坠了一记,方渡燃直起脑袋打算继续睡下去的时候,猛然惊醒。
  抬起头房间里空无一人,厚重的窗帘将落地窗遮盖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不露,不知道这会儿是何时。
  在低头一看,他身上正盖着半夜被他留在沙发上的薄毯。
  ——是郁月城给他盖上的?
  方渡燃看了眼双人大床,上面平平整整,大白猫已经不在了,被子捋得非常平整,跟昨晚没有人睡过一样。
  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床边,坐在地毯,就这么守着郁月城睡了一大觉。
  摸一摸身上的薄毯,方渡燃才有郁月城真实存在过的实感,不然他和做了一场梦没区别,还以为梦醒这里就是a市的郁宅。
  是他在那些录音带和星云里坠落,再一次从郁月城的房间里醒来。
  方渡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背的脊骨跟着轻轻作响,脖子也发酸。
  走到窗边,一把拉开落地窗的双层窗帘,刺目热烈的阳光直直照在他脸上,方渡燃顿时眯起眼。
  他看到楼下的院子里,郁月城的车已经开走。
  大白猫去他昨天说的实验室了。
  方渡燃都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没有闻到郁月城的气息了,昨天那一夜睡得好沉,郁月城身上的草木冷香太容易迷惑他的心了,闭上眼就什么都能忘了,郁月城都走了他也不知道。
  他低下头把脑袋埋进郁月城睡过的床上,贪婪地呼吸了几大口,再抱住枕头蹭了蹭,好像哺乳动物之间可以用这样的动作就把对方的气息留在自己身上一样。
  做完这些他又摸了摸郁月城给他盖上的薄毯,······这说明,郁月城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他,是吧?
  方渡燃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发现门背后贴着一张便签。
  他摘下来,郁月城留给他字条写着-冰箱里有做好的食物,吃不惯打这个电话,厨师会做好送过来。
  下面落着一行国内的电话号码。
  方渡燃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郁月城是带着国内的厨子和家政这些人一起过来留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