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那头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也是刚刚早起的样子:“这么早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干妈来看看?”
  “是。”方渡燃有点抱歉:“因为比较重要,所以我没注意时间就打过来了。”
  安靖:“家人之间不用不好意思,有事干妈帮你。”
  家人这个词在方渡燃住在郁宅的时间里,一点点地感染他,他融入到这个接纳和照顾他的家里之后,也渐渐可以学着去跟长辈相处。
  “之前对我进行第二性别改造的实验室,里面有一个成员好像认识我母亲,所以我很想让您帮我找找这个人的信息。”方渡燃说。
  “认识茵茵?”安靖记得郁月城之前似乎也提过这个:“你把他的资料发过来,我看看。”
  “我没有资料。”方渡燃说:“警方的资料应该也不会提到他认识谁,我就打听他一下,您和我母亲真的认识他吗?或者见过?”
  安靖想了一会儿,郁月城当初提过之后,她是有认真在圈子里打听过,所以对姓名有印象。
  “是一个叫做魏杨的男性alpha吗?”她问。
  方渡燃愣了下:“对。他对我说过他认识我母亲,后来还和方正海来过郁宅找我,想接走我,不过被郁月城拦下来了,那次他也说过一些认识您的话,没有唬住郁月城,还被赶走了。”
  “我听月城提过他,这个人我的确没有印象。我不认识,你母亲应该也不会认识。我在圈子里打听过,都没有这样一个人。”安靖说:“没记错的话,他是c市的人,我在c市的生意最近两年才开展,之前并没有去过。”
  安靖回答的非常清楚,方渡燃是第一次自己去打听这些事,他不知道郁月城在做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遍一遍确认结果未知的事情。
  “小燃,这个人是有什么关键的作用吗?”安靖问:“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让你小姑联络跨省的档案室,在c市找一找他的相关资料。”
  “不用了。这些警方应该都找过了。”方渡燃说:“谢谢干妈,就不麻烦小姑了。”
  “如果他是涉案人员,那么他的资料的确已经都在警方了。警方的资料月城那里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弄一份来看。”安靖说。
  方渡燃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魏杨这个人会出现在判决书上,就证明他是真正存在的,这些资料大概率排不上用场。
  只有行踪轨迹才能从里面找出漏洞,魏杨要是方正业,起码也得有个交接的空隙。
  “查起来有些麻烦,郁月城已经再找了,可能他的行踪轨迹更有用吧。”方渡燃说:“小姑那边还是不麻烦了,到时候有需要,郁月城应该会联系的。”
  安靖是隐隐约约猜到郁月城在做什么的,只是儿子不说,她也不会特意去问,她对郁月城的能力和判断力,是抱有最大的信任。
  只不过,这一件事,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也能感到当中蹊跷。
  “他现在失踪了,我感觉他挺重要的。”方渡燃又提到一句:“我想他之前能找到郁宅来,还点名要见您,或许真的是认识您。毕竟我没有跟他说过我住在哪里,而且他又偏偏提的是您,不是干爸,我就顺着想到他还说他认识我母亲。”
  安靖那头沉默下来,方渡燃看看手机,没有挂断。
  他是想不通魏杨为什么那么确定自己可以说服安靖加入他的项目,安靖是个很成功的商人,不是可以胡乱糊弄的。
  安靖是不是也在奇怪这个。
  “看来你是有一些我才知道的问题。”安靖回话了,但是让方渡燃很震惊。
  她说:“小燃,你是不是在想你父亲的事情?”
  “您怎么知道?”方渡燃诧异道。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
  安靖说:“我和茵茵的关系十分亲密,她另外一个很亲密的人就是他的丈夫。而且她是个很特殊的omega,性格也很单纯,生意场上作为廖家唯一的女儿,走出去八面玲珑,人人称道,可私下里往来要好的人并不多。”
  方渡燃完全没想到安靖一个局外人,思考的角度跟他们都不一样,却可以这么透彻。
  安靖的话似乎夹杂着叹息:“如果这个世上有个男人特意跑来告诉她的儿子,说他认识已经去世多年的她,除了方正业,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方渡燃说不出话,安靖作为一个过来人,是感情用事来说的话,可是找不出漏洞。
  是啊,他是方渡燃,他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没谁会特意来提起这个,方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和逻辑可言。
  现实比他们盘的线条和逻辑要疯狂多了,他陷在局里,他切身体会过,怎么这会儿反倒没想明白。
  “小燃?”安靖叫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嗯。我在听。”方渡燃说:“我没事。”
  “你们是不是在怀疑,这个说自己认识我和茵茵的男人,是你的父亲。”安靖说。
  这话的语气再平稳,包含的意味也是血淋淋的。
  方渡燃琥珀色的眼睛,幽幽地、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瞬间明了。
  直到这时,一股从地底下升起来的阴寒才实体般降临。
  “嗯。”方渡燃在脑海里把第一次见到魏杨的白大褂影像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