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样想,也就是这样说,等说完之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正要下跪。
  却见皇帝抬手示意他起来,很有兴趣地听他继续说,陆福满则对这个有救命之恩的小少爷投以惊讶的目光。
  走出宫门,云昊摩挲着手中的禁军腰牌,眼中满是激动。
  怪不得大堂哥会去把关禁闭的自己偷偷放出来,还给自己的银子,告诉他完成这件事会立大功。
  可不是大功么?
  由皇帝钦点空降的禁卫军,不可谓不看重,可他才十六岁。
  在过年封印前,又一道圣旨发了出去,一张由皇帝亲笔所书的官商匾额送到了陆宅,被敲锣打鼓地悬挂了起来。
  陆宅地位便不同从前,连陆福满也挂着官职,虽不高也没有实职,至少比其他商人高了不止一个门槛。
  可没把天下想要提高门楣的商贾给羡慕坏了,只是为皇帝开了一条商道就能获得如此殊荣,从贱籍翻身成为官老爷,后代说不准也能获得恩准参加科举,那才是真正的翻身。
  现在的人都以为陆家是因商道立功,而云家的公子则是因为合乎皇帝眼缘被点入宫成为近臣。
  谁能想到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一齐画出了为进攻邻国精细路线,为将来扩宽霖朝疆土出不少力。
  云姜谢绝了云昊声泪俱下跟猴子嚎哭一样的道谢,在一声声跟喊魂一样的大堂哥别走中借口回去读书离席,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坐在桌边的人闭目沉思,修长指尖敲击着桌面,思量完那几个野心勃勃玩夺嫡的皇子。
  思来想去,打算一个都不帮,让他们自个斗去,反正只会被精力旺盛的皇帝收拾。皇帝少年登基,年岁没见多老,儿子就有一堆,个个都盼着他立储君。
  对于一个对权力有极高控制欲又正值壮年的皇帝来说,催他立储君跟催他去死没什么区别,理所当然的对这种言论感到不喜。
  站起身,绕进屏风内洗漱休息,打算明天接着云昊这个筏子去陆宅一趟。
  现在云昊跟陆福满因为救命之恩,两人竟成了忘年交,感情还算不错。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也是陆福满有点想让云昊成为他女婿,云昊没能看出来,转述的时候倒是被云姜听出来了。
  那忘年交带着自己的大哥上门拜访,应该不会显得很突兀。
  于是次日,陆福满满脸茫然地看着满身清贵的云姜跟自己问好,那一丝不苟的晚辈礼直接把陆福满定在原地。
  “呃...这...”
  好半天,被陆夫人顶了一下腰身的时候才连忙说:“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外边天冷,进来喝杯茶暖身!”
  人是被请进去了,也在下手处落座。
  陆夫人话里话外都紧着云姜说话,更别提自己的女儿,一双眼睛直接黏在了云姜身上。
  他不瞎,还耳聪目明,哪里能看不出云姜对他女儿有意,他女儿也对云姜有意,夫人也颇为支持的样子。
  至于被他隐约提过几次,但是依然被忽视的完全的云昊再次被忽略,无人在意,但他也很开心。
  他捧着茶,看着他们簇拥着杏色衣袍的人说话,其乐融融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好多。
  云昊是国公同胞弟弟的孙子,也住在国公府中,论出身与陆家相配也不算陆家特别高攀,而且他年纪是小,但前途无量。
  只是...云姜这个嫡出大少爷就....就是阳光大道,亮瞎人眼了。
  陆福满有一点点纠结,他虽爱财,但也不是愿意用女儿高攀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江南时被知府看中陆沅,意图收她为妾室时,毅然带着全家入京,花好几年时间才站稳脚跟。
  所以现在他就觉得是否门第太高了,泼天的富贵反而叫人惶恐。
  纠结没多久,当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就听陆夫人给他说了一通话,也就释然了。
  *
  过完年,便是上元灯节,城中比往日更热闹三分,处处张灯结彩。
  连过年都严格对待的盛国公也在今日准了她一天假,让她出门玩去。
  之前是要把云昊当借口用,现在时机成熟,直接将他抛之脑后,在家蹲着玩去。
  “大哥,我也想跟大哥一块出门。”
  云姜衣衫整齐,长身玉立的立在堂中,好似雍容金贵的大少爷,还有点花里胡哨的。
  不是不好看...是过分好看了。
  她说:“你们几个带着仆从也能出门玩去,少来跟我掺和。”
  “不行,我们几个自己出去玩没什么意思,跟着大哥才好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家的小辈一改之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全都要跟着云姜,哪怕顾不上他,只跟着都行。
  这种亲近让人觉得稀奇,哪有人是这样黏着的,倒是盛国公对此颇为赞成,老跟老友炫耀,两个老头差点掀棋盘。
  现在好了,爱黏着她的小辈不光是云昊,还有云旭云长光云亦巧那几个,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云姜,眼里充满着大哥带带我的渴望。
  云姜看着这一串,还以为自己是带着小鸡玩耍的大母鸡,一挥袖,一个都不带。
  “大哥是去找你们未过门的嫂子去,少跟着我。到时候光顾着你们几个,不就把陆姑娘冷落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被当成敲开陆宅大门很多次的工具人的云昊感叹道:“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用了我,又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