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文顿时汗毛倒竖,本能地要召出法器,但已经太晚了。多年来养尊处优、琢磨阴损阵法的他只空有一身修为,已经完全无法匹敌一位常年游历天下的剑修了。
“顾道友,您这是打算做什么?”高明仍是一脸笑意,如果忽略她横在顾修文脖子上的天河剑,那就是一副老友叙旧的和谐场面。
“你怎么!”
顾修文瞪着行动自如的高明,嘴唇几乎要哆嗦起来了。
不应该!曲正明明在熏香里也下了毒,怎么这人完全没受影响!
“哦,你说那个啊,”高明嘿嘿笑了几声,戏谑地把剑锋靠得更近了几分,“只准你下毒,却不准我解毒么?”
其实这完全没必要。顾修文已经完全被她的剑意所锁定,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这剑锋近几分、远几分都一样。
她就是单纯恶趣味而已。
看着现在终于面露惊恐之色的顾修文,高明大笑起来,“放心吧顾道友,我是不会杀你的。这可不关我的事。”
“不过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位老朋友,我怎么看着路数有些眼熟呢?”
有什么湿黏的东西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澎湃的剑意还结结实实地笼罩在身上,顾修文脸皮抽了一下,只觉周身都传来一种微妙的刺痛感,那是过于锋利的剑气。
但凡他动一下,他就会被捅成筛子。
“麻鸿老人。”顾修文声音干涩,双眼紧紧盯着黑雾中还在缠斗的一人一虎,那是他仅存的希望。
虽然他心知肚明里面那位“老朋友”是个什么货色,但天河剑客和麻鸿老人交过手并不是什么秘密,兴许里面那位还能为他吸引一点注意力。
高明长叹一声,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唉,抱水城顾家怎么说也是几百年的大世家了,虽说和虎林黄家、天麓山杨家什么的是比不了,但在川北也是有头有脸的。顾道友怎么如此糊涂啊!”
一下被戳中了心事,顾修文顿时一口气卡在胸口,神色扭曲,脸憋得通红。
她知道什么!她只知道顾家人才辈出,攒下了百年基业,她怎么知道那都是因为什么!
他这都是为了顾家!
“高道友,李家是花了什么代价说服你前来的?”顾修文耐不住心头怨气,阴冷地问道。
高明一怔,了然一笑,“顾道友不必如此,我不过是陪着我徒儿过来一趟罢了,至于我徒儿吗,本是打算来重修旧好的,如今看来……”
如今看来,这顾家是要散了。
她话没再说下去,只是默默摇了摇头,但顾修文险些被气出了一口血。
“重修旧好?!”他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19 ? 第 19 章
◎一为基石,二为栋梁◎
轰——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原本翻涌得像是沸水一般的黑雾陡然一停,紧接着飞速烟消云散,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一丝痕迹也没有了。
“烧骨阵是你布下的?”
闻世芳居高临下地盯着不远处脸色惨白的邪修,冷冰冰地问道,冰冷的剑尖正正好点在他眉心上。
一剑下去,神魂俱灭。
曲正瘫在地上,见鬼一般地盯着三步外的青衣人,回想起方才浩渺如千山万水的剑意,他便一阵胆寒。
他百分之百确定,这人不是个剑修,但不是剑修的话,她又怎么能使出如此精妙的剑法?她到底是什么修为?!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烧骨阵的?
念头急转间,奉行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曲正只是艰难地用手指了指呆立着的顾家家主。
嚯,指得可真快。
高明微妙地瞥了两人一眼,默默收了剑。
不对!
此时的顾修文也终于回过味了,眼中满是惊惧,这人的修为绝不止观我境!
这是谢家的哪个客卿?
闻世芳冷笑一声,剑尖半分未动,“那你呢?”
曲正沉默不语,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些许搪塞借口,一边极其缓慢地捏起了一个诀。
“闻道友,那人是麻鸿老人,”高明欢快地喊了一声,生怕闻世芳没听过又补充道,“此人恶行累累,可以说是川北的头号邪修了,道友可千万不要放过他!”
曲正:“……”
他手一抖,刚刚变换的手势顿时歪了。
密切关注着此人的闻世芳自然注意到了那点莫名飘散的灵光,她剑尖一挑,干脆利落地给曲正手上开了两道口子。
轰——
屋外,惊雷陡然响起,映在墙上的簌簌竹影悠然荡了几下。
起风了。
闻世芳一怔,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不是普通的雷。
这是,天雷。
顾修文一哆嗦,终于注意到了背后长卷上的异样。
此时,原本屋舍分明、纤毫毕现的画卷已然花了大半,楼坍屋倒、桥折路断,完全是一副破败景象,而那圈模糊不明的边缘还在缓慢扩散。
完了。
全完了。
他脸色骤然灰败,晦暗灯火下几乎像是个已死之人。
“顾家主,你这是怎么了?”高明瞅了好几眼那长卷,虽然心知那东西有些古怪,但完全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不由狐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