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果然是你!”一个锦衣公子闪到了两人身前,一把把二人拦住。
来人面目俊秀,神色激动,腰配长剑,看着仪表堂堂。
闻世芳拉着倪霁退开两步,神色顿时冷下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锦衣公子冲着倪霁高兴地喊道:“道友,我可算找着你了!那日你在酒楼的英姿,小生毕生难忘,一见倾心!”
?
只听那公子款款而来,一脸惹人喜爱的笑意,“小生家住云州,寿数尚未过百,家中有灵田千亩,良宅数十座,外加灵湖一汪,皆可作聘礼,不知道友可愿与我白首同行?”
倪霁:“……?”
刚才的那点微妙心思还没等到她想通,就被这小子撞为一地碎片了。这都什么人?!
闻世芳暗暗叹了口气,这小辈就跟个彩纸糊的人一般,看着光鲜亮丽,内里怕是心智有损。她斟酌片刻,干脆利落地放出了一丝元君的威势。
那公子神色骤变,白着一张俊脸,却仍是硬挺,扯着嗓子喊道:“前辈不同意不算!为何不让您弟子说话!”
他顶着如山般的压力吼了一声,把周边无所事事的修士都招了过来。
“……棒打鸳鸯?”一人清清楚楚地发出了他的疑惑。
闻世芳脸色沉了下来,应该把他嘴一起封上的。
锵——
见月出鞘,直指着那公子的心口,言简意赅道:“滚。”
围观群众顿时鸦雀无声,一致地后退几步,谁知那公子却眼前一亮,上前了一步,兴奋道:“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倪霁:“……”
剑锋现在离他的锦衣只有一寸,这衣服看起来不是凡品,若是再往前推一点……
她开始认真思考,若是真刺中了一分,这小子会不会识相。
闻世芳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她手微微抬起,打算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小辈打昏,然后扔给锦城护卫。
只是,这公子运气太好,还没等闻世芳动手,一声暴喝就遥遥传来:“倪怀明!赶紧滚回去!皮又痒了吗!?”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嘘声。
“原来是他!怎么让他跑出来了?”
“难怪长到现在还没被打死!”
“听说上回可是被打断了一条腿。”
“切,不就一条腿吗!”
……
倪霁还在愣神,一个两鬓微白的白袍女子就闪到了倪怀明身边。
女子的视线顺着剑脊滑过来,一下子和倪霁对上了眼神。
是……
女子喉头滚动了一下,尚未叫出口,倪霁已是收剑下拜:“二长老。”
倪霁心情复杂,来的是倪岱,她为数不多记得的人之一。
“长老……”倪怀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倪岱脸色一变,回身反手甩了他一巴掌,顺便把他噤声,方道:“此处不便,不如去仙客来一叙。”
“去十二阁。”闻世芳语气淡淡,眼神却锐利地盯着倪岱。
这事情未免也太巧了,突然窜出来一个不知所谓的修士就是倪家人,长辈还是熟人,不怪她起疑心。
倪岱打量着这个陌生女修,修为看不透,气息平淡地得好像一个凡人,身上既没有十二阁的标志也没有谢家标志,和倪霁的距离近得不正常。
谁?
“此处离十二阁更近一些,不如还是去十二阁。”倪霁道。
虽然是询问,却更近于陈述的语气。
倪岱心中一动,点点头,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倪怀明,示意他跟上。
这小子时不时犯浑,就不能把他随随便便放到外面去!
倪家经商,较之其他世家门派,和十二阁的关系要好上几分。倪岱虽然少管商贾事宜,但十二阁也没少跑,即使如此,她也没上过十二阁顶楼。
顶楼禁制重重,风景绝佳,几乎可以俯瞰整个锦城。
长街骤见,一时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两人太久不见,真到了地方反倒不知说什么才好。叙旧叙旧,也要有旧可叙才行,虽说都顶着一个倪字,但倪霁悲哀地察觉到,倪家人与她之间的联系已经微妙到像是切开的藕片,既可以说是藕断丝连,也可以说是只差一点点就断了。她用着倪家的心法,不假思索使出的是倪家的剑法,名字里有一个明晃晃的倪字,但她几乎不认识,不记得。
偌大的房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谁也没开口。
闻世芳完全不着急,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沏了一壶茶。
这也算是家事,她不过提供一个安全的场所,至于怎么说、说什么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水汽袅袅,略带青涩的气息弥漫开来。
倪岱心思转了好几个弯,距离她上一次见倪霁,已经过了十二年了,那是她还没到她腰那里。倪霁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至于这个女修,她先前见过吴萍,这个女修不是她。
听说远春君出关了,那么……
倪岱定了定神,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开场方式:“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应该是不差的吧。倪岱思忖着,万一不好,那她就提剑暗搓搓地找谢家人算账。
倪霁点点头,“谢姨待我极好。”
短短两句话过后,房内又安静得可以入眠。
水声淅沥,闻世芳有些惊异地看了倪霁一眼。她小师侄平时的话似乎还要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