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楼阁占了中陆城里最好的一块地,南边是缓缓流过的青川,挂着檐铃的十二阁就在咫尺,登上顶楼便能远眺杏花洲,而距离修士云集的云梦居则不过半炷香的脚程。
洒金花笺一出,门口笑脸迎人的金衣童子立刻打开了一道门。门外寒气逼人,门内却是暖意融融,异香飘飘,隐隐约约的喧嚣声从尽头传来。
“贵客请进,里面设了阵法,是不会遇到旁人的。”他垂着头,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闻世芳:“有劳。”
谢棠收回帖子,自然地迈了一只脚进去。云履刚刚着地,她心里就莫名地咯噔一下,还没等想明白,身后一道巨力就把她拖走了。
身后,闻世芳拉回谢棠,沉默地看着破了个大洞,正在呼呼漏风的通道。
这洞破得很是别致,边缘难得一见得参差不齐,像是个织物被撕出了一个毛刺呼啦的洞,一道雪亮的光突兀地从洞里闪了出来,又飞快消散。
谢棠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她从小到大不知道来了多少次春和台,从没听过有这种事,更别提亲身经历了。若不是刚刚闻世芳拉了一把,只怕她就要被卷进去了!
鬼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小道童吓得面色惨白,一张笑脸就僵在脸上,“对、对、对不住!我……我……我去找管、管事。”
说着,他便转身,却是左脚拌右脚,摔了个大马趴。
闻世芳突然道:“不用了。”
破洞处,一个身着灿烂金衣的中年修士钻了出来,若无其事地掐了几个诀补好了那一块。随后,转身面对着两人,露齿一笑,热情道:“两位道友真是对不住了,隔壁有人打起来了,现下已经好了。作为补偿,二位若是买了东西,那全做九成。”
闻世芳、谢棠:“……”
谢棠眼睛一眯,对面那修士立刻又道:“谢棠小友,你娘也是春和台的常客,这样吧,再送六两合气香。”
这还差不多,谢棠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想起远春君还在身边,又紧张地看向了闻世芳。
闻世芳失笑,“走吧。”
“对了,刚刚隔壁是谁?”刚走了几步,闻世芳突然回头向那个金衣修士问道。
那修士仍旧露齿一笑,一身金衣衬得那口白牙都泛着金光:“对不住了,这都是保密的。”
许是刚刚耽误了些时间,两人到包厢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在二人的角度,下方的散座一览无余。
谢棠是个闲不住的人,特别是在她觉得别人不会嫌弃她话多的时候。没多久,她就把风雨山庄的奇事、轶事、丢人事全都抖了一遍,听得闻世芳暗叹不已——大抵,谢棠在风雨山庄里也是一个惹祸头子。
“……前辈你看那个穿了一身花衣服的,是最近过来的孟子都,听说她选了弈道,这次过来是要找天河石的。我听说,倪家有人在金秋会上和对手对弈了整整一天?”
闻世芳点点头,“倪蔚,和她对弈的是南华观的何不静。她最近应该在南华观游历。”
了尘本打算带着南一梦去南华,打听点消息,顺道找素心真人算一卦,但架不住天降“佳”徒。虽然倪震宇的探子连一口新鲜的灰尘都没吃上,但到底还是剑修路子野,负晴直接把平地削三尺,万年寒冰似的剑气硬生生把了尘勾得心痒难耐,慈悲心焰便在云乡上闪现了一瞬。
连片叶子也没烧着,只是把躲在暗处的倪震宇吓得差点撅过去。
倪怀雪是个好苗子,便是没有这一出,了尘也打算收下她,当然出场肯定要正常一点,但小灵台境的大师没有料到——还有一个捡漏的。倪蔚早就摸清了她们的计划,借着要去找何不静为由,搭上了了尘这条顺风船。于是,原本打算低调进入南华的两人,就变成了浩浩荡荡的四个人。
谢棠点头,忽而皱眉:“何不静不是去了青州吗?”
闻世芳:“……”
“听说孟子都还跟她手谈了一局,谁输谁赢就不知道了。”谢棠干巴巴道,她虽说是风雨山庄的弟子,但那些个黑黑白白的棋子向来是她最头疼的事。
在这件事上,她充分体现了杏花洲的优良传统——打得过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欸,那人是……”谢棠想了想,就放弃了,她又不认识何不静,不过是闲聊罢了。话头一断,她无意间眼神往下一扫,看着底下一个一袭黑袍从头兜到脚的修士忽然顿住了,面上闪过几许惊疑不定。
“杨心岸。”
闻世芳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心头一凛,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茶杯。
天麓山杨家的放逐客,她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山河锁大成者。如今谢、杨两家势同水火,中陆城是谢家的核心地盘,她一个杨家长老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这次拍卖会上的东西吗?
思索间,主持已经落下一锤,成交了一单。
“下一件,四海真水一瓶,海国而来,共三斤,起拍价两千玉钱。”浑厚的嗓音响彻了春和台,而随着他的声音,一只半透明的玉瓶也被盛了上来。
“两千五。”一个声音飞快报道。
“四千。”是对面的声音。
闻世芳慢吞吞道:“六千。”
“六千一次——”主持人拖长了调子喊道,“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