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们谁没有白受过我师君的恩惠,可最后,我师君被烧死的那日,谁又曾为她说过一句话!”
手指指过一个个面色复杂的村民,言益灵凄声喊出了一句:“你们不都看得很起劲么!”
即便言益灵恨极了这村中冷漠愚蠢的村民,可她却也确实放过了一个人。
看着眼中恨意起伏的言益灵,易君笙兀然出声:“可你为什么放走了红姑?”
短暂的愣怔过后,言益灵回头扬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被我杀了而是放走了?”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易君笙笃定的三个字。
“你没有。”
若是她存心要杀死红姑,那她们今晚就根本没可能听到十二年前的故事。
而在她笃定的神色下,言益灵也缓缓地收起了讽刺的神色。
“当日,师君用刘婆婆送饭时塞过来的小刀割断了我和姐姐的绳子,让我们跳下了木台。最后那个趁乱把我们推下水,给了我们一条活路的,就是她红姑。”
在她提到的“我们”里,还有另一个让她们十分在意的人。
不知道言益灵来仁远村的背后有没有另一人的助力,玉小茶开了口,呐呐地问道:“那你的姐姐呢?”
今晚,对于她们姐妹来说是雪恨的一晚,可是为什么独独只见言益灵一人呢?
听见了“姐姐”二字,言益灵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沉默了好半天后,才讲起了秋望舒她们所没听到的后续。
“我们虽然在河中偷得了一命,但却遇到了凶险水涡”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
即便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依赖着姐姐,但她一直都知道姐姐把自己当成一个软弱无能的累赘。
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在生死面前,姐姐竟然选择了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这个累赘。
用手掌盖住眼睛,言益灵闷声讲完了下半句:“在我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把我推出了好远,远得我最后都没看清,她到底被卷到了哪里。”
所以,在谈及她的姐姐小川时,她才说小川大概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着神医。
拿开了盖在脸上的手,言益灵压下了眼中的苦涩,恨声看向了早已尸首分离的族长和贵祥。
她原本以为他们不知自己做下了多大的错事,可是在五年前,她回到曾经的仁远村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只剩一只兔子还守在她们当年住过的院子。
“在我苦苦寻找饲魂草,寻找姐姐的下落时,他们却迁了村子,昧着良心过上了安居一方的日子。”
“你说,我不该恨这些人么?”
说着,言益灵从怀中飞快地取出了一个瓷瓶!见状,秋望舒不由地倾身迈了一步,“你……”
看见了秋望舒的动作,言益灵红着眼嘶吼道:“别过来!”
举高了手中的瓷瓶,言益灵威胁众人:“你们若是过来,我现在就打开这个瓶子!”
除了饲魂草,她们想不到这个瓶子里还有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
眼见言益灵的手已经搭上了瓶口的木塞,苏临镜赶忙上前制止道:“言大夫!你先冷静一下!”
趁着苏临镜吸引了言益灵的注意,易君笙出手制住了她的动作。
易君笙一边示意众人退后,一边出声安抚言益灵道:“言大夫,你还没有找到你的姐姐不是么?”
盯着言益灵有些动摇的眼睛,易君笙摇头劝道:“没有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叫这仁远村付出代价。”
一瞬的动摇又怎敌得过十二年的恨意,汹涌的恨意渐渐淹没了理智,言益灵看着神色紧张的几人,恨声道:“你们方才不是说不拦我么?”
“怎么,说一套做一套么!”
话音落下,她猛地松开了手,借着易君笙紧握住她手臂的力,准备扔出瓷瓶。而这一次,回答她的人是紧紧捏住她双手的秋望舒。
对上了言益灵盛满愤怒的眼睛,秋望舒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回答了她:“不一样”
“你就算要用刀,用火杀死所有害过苏铃的人,我都不会拦你。”
“但饲魂草不一样!”
她以血洗血,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到底,这群人还是想叫她放过所有冷眼旁观的人。
“不一样?真是好慷慨的话!”
手上挣扎的力气越来越狠,言益灵咬紧了牙关,恨恨地质问起了阻拦她的秋望舒:“你有亲眼见过至亲至爱死在你面前么,你有体会过十二年间无一日安眠的感觉么!”
“你凭什么说出这三个字,你凭什么!”
言益灵的另一只手,几乎抠破了秋望舒的皮肉,可是她却毫无察觉般地捏住了瓷瓶。
“我有!”
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了言益灵,秋望舒压住胸中汹涌的情绪,急声回道:“我心中的恨意,千山万水所不及!”
这十年来,除了切骨之恨,她根本握不住别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懂言益灵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