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寝吧。”他道。
  淡如水的嗓音在夜里散开,拂动着她的心。
  “啊?”她抬头讶了一声, 满是错愕。
  这个就寝, 是圆房的意思吗?
  黑暗中他的脸色不明, 她读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涂山小姐不想就寝的话, 就继续坐着吧。”他丢下这句话后,就解了喜服的外袍, 上了龙床。
  虞洛芽懵逼地坐在床沿,侧目扫了他一眼,见他已经在床上躺好,似是要睡了?
  啊???
  就这??
  他怎么就睡了呢?
  她怔了好半晌,才卸下头顶繁重的凤冠,慢慢爬上了床。
  云雁睡在外边,她只能往里边爬去,这张床极大,足以可以睡下四个人。
  她在里边和衣而躺,而少年背对着她,面向床外侧躺,她睨向他的后脑勺,心中困惑不解,他怎么就这样睡了呢?
  她拉过龙凤呈祥的喜被,盖在了自己身上,盯着两人中间那如楚河汉界般的空隙,慢慢往着那边挪动。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能够与他共寝,她想要靠他近一点。
  少年闭着眼睛,听到她挪过来的动静,右手抚上了左腕上的红绳,用力地握着上面的铜钱。
  少女终于停止了挪动,就停止他的后背处不远,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后颈。
  少女深深凝着他的后脑勺,在心里说:云师哥,你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来啊?
  什么时候才能记得我们在妖界的神树下结了契?
  你说倘若我死了,那么我们的契约便无效了,可现在我复活了,那我们是不是还是道侣的关系?
  云雁始终背对着她,而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她睡得有些热,于是迷迷糊糊中将外裳解了开,朝着床外扔了去。
  少年被她的衣物砸醒,睁开眼睛来,转过身,看向那个将他砸醒的罪魁祸首,在看到她的脸时,他惊愕地睁大双目:“怎么是你?!”
  虞洛芽是被他的声音吓醒的,她惊坐而起,与他对视了一眼,才知道是自己的幻术失效了,比她预想中的早了一个时辰。
  她心思百转,随后嫣然一笑:“陛下,为什么是我你不知道吗?”
  “朕还想问呢,为什么会是你?”他满脸不可思议,语气里还有丝薄怒。
  虞洛芽往他靠近,大胆地直视他的黑瞳,道:“陛下,是你梦见我,却跑来问我为什么?”
  “你说这又是梦?”云雁疑惑地道。
  “又……”虞洛芽抓住关键字眼,浅笑了起来,“陛下在大婚之夜梦见我,你对我是何居心呢?”
  云雁心虚地移开眼,道:“只是做梦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是吗?”
  她将他往榻上推倒,双手摁住他的肩头,然后俯下身去,吻住了他的唇。
  少年瞳孔震惊,全身僵直。
  “那陛下为何不推开我?”少女浅亲了一下,就抬起头来得意地笑。
  云雁抬起眸来看她,一言不语。
  冷肃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憷。
  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反压在了床榻上。
  那一刹那,她仿若看到了她熟悉的那个云雁回来了,他嘴角扯出森邪的一个笑,“既然是梦里,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双手扣住她的臂膀,欺身压下,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
  这次换虞洛芽懵了。
  她长睫如蝶翅般,振翅欲飞,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少年脸庞白若凝脂,又透出一丝浅浅的红,像是半熟不熟的红杏。
  他如那晚在神树下时一样重重地吻她,就好像是在报仇一样。
  他吻得越发汹涌起来,捧着她的脸道:“小道姑,是你自己要闯进我梦里来的,别怪我。”
  他粗暴地扯掉了她束腰的丝绦,往着红罗帐外一扔,虞洛芽惊恐万状,“你……”
  他堵住了她的话,继续入了魔一样地吻她。
  窗外风声涛涛,室内红浪层叠。
  虞洛芽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看着少年那张越发阴鸷的脸庞,她才意识到,一只从小被困在深宫内的雀鸟,一个被他人掌控了十几年的傀儡,哪里会像她平常所见到的那般纯粹美好?
  他那天真无邪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个阴郁至极的妖兽。
  他那鲜少被人知道的阴暗另一面,今天全在她面前展现出来了。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敢如此放任内心的恶魔出来。
  前一世的他,是一个悲惨的帝王,无权无势,也没有获得女主的爱,最后含恨而终,自他在秘境中觉醒了前世记忆后,整个人就彻底变了。
  他变得浑身戾气,眼里再容不下任何沙子,成为了人人厌恶的妖魔。
  “雁雁……”
  “雁雁要做云间翱翔的雁,不要做……妖魔。”
  少年身形一顿,头埋在她的颈间,用力地抱紧了她。
  像是在抱着一具能带他逃离深海的浮木。
  海水浮动,浪花高涨。
  而他也终将从黑暗之中醒来。
  *
  “小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