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长吏带回来那些碎肉渣,徐有功也仔细辨别,确认——
  也是人肉。
  没想到,在蒲州没有亲眼看到人肉粥,在这里看到了人肉渣。
  徐有功不确定这案子是不是跟那边有关系,不过,长吏眼看着尸体被拼接后,这里少了一块肉,那边少了心和半拉的肺,不由得拿帕子捂着嘴问:“这……都查出来什么了?”
  徐有功不吝啬地说:“你说得对,是被人烤来食用。”
  方才长吏贴着耳朵说,就是怕承担责任,徐有功再众目睽睽一句“你说得对”给他吓得魂都飞了,“徐有功你别胡说啊,我可没说!”
  徐有功懒得争辩,直接改口:“是我说的,检验结果就是,石通天确是被人用刀挖走了心,及……肉,烤了吃。”
  “也不一定,万一是人烤给畜生吃呢?”
  霄归骅的声让一旁闷头得意的周兴猛抬起头,霄归骅只是别开脸,根本不理。
  徐有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更趋向于前者,因为凡案发生均有原因…但他四顾周围,最近跟石通天有最大因的都在这里,除非是还有什么更大仇家一直暗中蛰服要杀了石通天,吃他的心和肉,否则,他更倾向于食人魔这个推测,但推测不是事实。
  徐有功侧头吩咐,“再去查石通天的关系网,越细致越好。”
  长吏被吩咐很不高兴,但不得不去做。
  周兴却忽然站起来走到牢狱门边。
  门方便徐有功进出,是没上锁的,他拉开门众人不由地看过去,霄归骅也立刻跟出去。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缩缩脑袋原地杵,花月夜动了动又坐下来一言不发。
  外头走道,蓦然多了仨,看守的两名狱卒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好在他们真的只是围着桌子转,看那堆肉骨头。
  周兴则在看肉渣:“啧,还真是人肉。”
  他一句话得到霄归骅一个白眼,“你赶紧回去呆着别给二哥添乱。”
  徐有功目光深沉,“吃的人应该不舒服。”
  周兴一愣,瞥他,“为何这样说?”
  徐有功指着某一处的血瘀,“首先,这人油的色不健康,太黄,其次,有味。”
  “有味?什么味?”
  周兴的询问让霄归骅脸色微微发沉,虽然她也很想要把周兴绳之以法,但是现下还不行,周兴问这句确实有些司马昭之心。
  “周兴,你再打扰二哥就可以滚回去了。”霄归骅这是帮他,但周兴显然没有领悟到,“问问就是打扰?他指不定有更多思路。”
  看到这一幕,徐有功心头却划过去不好的念头,但很快被他否定。
  霄归骅是他亲手从毒虫堆里扒出来,一手带大,看着长大的姑娘,绝不会掺和到天后的党争里。
  而周兴就很可疑。
  霄归骅这次不说话了,直接拿出毒虫。
  周兴蹙眉,被毒虫压制,不太高兴回去。
  徐有功却又想起来他当时没昏,或者说,迟疑了后才昏过去……他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继续道——
  “直接烤心,光想就知道腥味有多重,便是猪心,也需处理,浸泡……可想,味道并不好。”
  周兴下意识吞咽口水,表情更不好,因为……确实味道不好。
  看一眼徐有功,他知晓,徐有功一向是独自行动,总是自己做吃的,可他……不能让他给自己做。
  只能闭上眼佯装听不到,但徐有功则盯着石通天同样被挖出来的肺……或者说,是挖一半,也是这一半切割,让徐有功确认,这是食人魔,而非野兽。
  肺,做起来比心更难。
  以猪肺汤为例,霄归骅那年回去路上,生病要喝猪肺汤,徐有功专门学过。
  猪肺,特别腥,所以对去腥的过程特别注重,而且因为肺的结构比较特殊,所以去腥的方式不是普通的焯水,需要连续充水放水排干肺液血水,也就是通过气管往肺里灌水,再倒出来,反复这个过程。20到40次左右才能去掉大部分的腥味,直至肺部变白,而后焯水去腥,不能带一点血色,还有一点奶白的时候才算去腥成功,去完腥要擦拭掉肺表面的液体,而且去腥过程要小于半个时辰!不然,时间长了味道还是会散入肺中,这是个很考验手艺的活儿,但是做好了会非常美味,当然,仅限于猪肺…
  至于这起食人魔……
  虽然长吏还没有把人际关系网找来,可徐有功已然能推断出,这个食人魔肯定很久没有进食,并且,他对食物是有所挑剔的,可又被逼无奈才用烤心和肉的方式暂时缓解“情”或“欲”或者身体上的不适。
  还是那句话,徐有功仍旧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即便是吃人魔,他一定也是有某种原因,必要的因素促成这件事…
  在大多数的时候,徐有功都觉得自己在断案这件事上,是有绝对天赋的,几乎是他这边断定好,那边长吏就气喘吁吁地回来,说已经把石府上下例外包括上下两代都抓来问了一遍,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石通天大人也就来了一段时间……他能得罪什么人啊!”
  长吏着急破案,他必须赶紧把这个事解决,不然上面震怒就要解决他。
  不想着,这句话让徐有功抓住了漏洞:“你说,他才来?”
  长吏意识到多嘴,捂住嘴,可这一句,已经让徐有功意识到,或许……石通天在这里就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