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决定,在没有找到“奸夫”的情况下,烧死疫女。
  但上前捉拿疫女的人还没碰到她,便七窍流血倒了下去。
  之后也一样,任何想要触碰疫女的人都会突然暴毙。
  死状活像得了某种疫病。
  众人怕极了。
  说来可笑,他们供奉疫神。但当某种类似“疫神”的奇迹显现时,他们却称其为“恶鬼的作为”。
  他们碰不了疫女,于是便棍子与锄头将疫女驱赶进一处破屋中,点火烧死了她。
  事情没有结束。
  渐渐的,人们发现烧死疫女的地方再也长不出草木,虫子动物也消失无踪。
  之后有问题的范围扩大,从一个村落扩展到另一个村落。
  土地变得毒烂,长不出除毒草外的任何植物。
  人们纷纷患上奇怪的病死去。
  突然荒芜出来的大片山林,使得当地的宗门注意到了这些村落。但前去解决问题的弟子纷纷受挫。有人甚至染上了无解的“疫病”,只有断臂才能保命。
  白玉京便是在这般情况下被请去的。
  直到他们的医修出手一查,才发现使得数个村落尽数灭亡的东西并不是“疫病”,而是一种极难消解,且会不断扩散的毒。
  几经排查后,他们确认毒来源于疫女烧死后因为无人收敛,陈尸荒野的骸骨。
  这毒不知来源何处,是何成分,但毒性极为顽固。
  连白玉京最好的医修也找不出清楚的办法。
  但留在当地也不是办法,一旦被邪修获取,便会遗祸无穷。
  白玉京弟子试了许多办法,都没办法安全地碰到骸骨。
  最终是由身负朱雀血脉,百毒不侵的谢卿眠出手,才将骸骨带回了白玉京,放入在能克制一切术法的伏魔塔中。
  但考虑到疫女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身负剧毒也非她所愿。
  因此最终决定将她收容在三层,能抑制她身上的毒不侵害外界的同时,也能给她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
  看完报告通篇。
  鹤云栎不禁想到了极善使毒的宇文佾,怀疑疫女身上的毒就是他留下的。
  加上请他们来救疫女的也是他。
  难道与疫女春风一度的“疫神”是宇文佾?
  所以他救的是自己的旧情人?
  但当时疫女还不到二十岁吧?
  鹤云栎不禁皱起了眉头:老不修!
  而且还睡完就走。
  对此人本就不好的印象彻底掉入了深渊。
  不过这样一来,鹤云栎也就能明白疫女那些呢喃的意思了。
  她自小接受关于疫神的教育,从精神上给自己打上了属于疫神的烙印,关入伏魔塔后也句句不离疫神。
  看来除了“疫神”,没人能说动她了。
  鹤云栎略作思索,有了想法。
  他合上书,将其放回怀中书堆的中央。
  再扭头去看谢卿眠。
  他正坐在离入口不远的书案旁,垂首抄阅一本书。藏书阁的禁术一般不外借,哪怕是掌印也不能例外。
  透过书架的缝隙,鹤云栎看到了封皮上的字——
  《太虚本草录》
  这是一本记载奇珍药物的书籍。
  “掌印是在为寻找破厄丹的药材做准备?”
  “没错。”对于鹤云栎的发问,谢卿眠并不奇怪。
  这本书虽然稀有,但不是孤本。并且对于药师和丹师都有很大帮助。身为丹圣的弟子,没看过才奇怪。
  作为同样对师父怀有逾越情感的人,鹤云栎不禁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惋惜:谢掌印越努力,他爱的娘娘便会越早离开他。
  但这个道理谢卿眠何尝不明白。
  胜殊娘娘的梦想是成仙,那么他的梦想是帮胜殊娘娘成仙。
  因为爱,所以想要成全。
  鹤云栎理解所以没有问谢卿眠“何苦如此”,只问:“娘娘飞升以后,掌印作何打算?”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想。”谢卿眠扬起苦涩的笑意,“说不定到了那时,我已经大限将至,用不着为这些事烦恼了。”
  “掌印一点都没想过和娘娘在一起?”
  谢卿眠怎么能这么豁达?而他哪怕反复自我警醒,依旧忍不住心生妄念。
  “怎么可能没想过?但那是不可能的。”谢卿眠怅惘长叹,“且不说我与她是师徒。就算我在合适的时间出现,有合适的身份、合适的性情,也是一样的结果。她并不需要爱情。”
  胜殊娘娘虽然没有成亲,但情史并非一片空白,她与澜山君的故事,至今是一代人的意难平。
  那是活跃于五百多年前,一度与胜殊娘娘齐名的剑修前辈。
  其出身隐世家族,青年俊才,相貌出众,人品高洁,和胜殊娘娘少年相识,是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至交好友。
  两人一同出入险境,绞杀邪魔,做下许多好事,留下许多传说。
  全修界都认为他们再般配不过,而两人之间也并非全无情愫。
  后来澜山君也如众人期待的那般向胜殊娘娘表明了倾慕。
  但在良久的思索后,胜殊娘娘选择了拒绝。
  她并非对澜山君没有情意,但有情意不是非要在一起。情爱美好,但并非必需品。
  她想成为更强大的人,见更广阔的天地。成为别人的妻子、母亲或许与之不冲突,但她的心力无法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