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 门被一把拉开来,孟临殊站在门口, 把什么东西丢了出来。
  裘桓下意识抬手接住,就看到掌心里面是个小小的首饰盒子。
  裘桓半天没动,孟临殊却没有等着他反应,直接道:“这是上次你送我的戒指。”
  裘桓其实看出来这是什么了,只是一直不敢确认,现在孟临殊说了,他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坠了下去,却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送你了就留着,还给我干什么?”
  “我不需要这个。”孟临殊顿了顿,慢慢说,“从一开始就不需要。”
  这戒指是裘桓在国外的时候看到,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他和孟临殊,所以花大价钱买下来,迫不及待地就送给了孟临殊。那时孟临殊还在金鼎后台,等着颁奖典礼开始,裘桓太久没看到他,一个激动,当着门外小助理的面,就把孟临殊给睡了。
  当时他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他想什么时候睡不是都可以吗,可现在想想,这其实很不尊重孟临殊,更不要说那种场面下,他掏出个戒指戴在孟临殊手上,不像是什么爱情的宣言,倒像是警告孟临殊,别想和别人有什么瓜葛。
  裘桓手指慢慢地收紧,将那四四方方的小匣子抓在手中,四边的尖角刺在指上,他也不觉得疼,只勉强说:“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那你就扔了吧。”孟临殊垂下眼睛,慢慢地说,“谢谢你做的饭,也谢谢你那天,在父亲面前把责任都揽过去。裘桓……但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你瞧,哪怕是我们随便聊聊,也会聊起那些我们两个都觉得难堪的事情。你真的不觉得,这样的相处很难受别扭吗?”
  裘桓想说一点都不别扭,他以后肯定不会提那些让孟临殊不高兴的话了,他真的很喜欢和孟临殊在一起的感觉,就算是孟临殊不理他,他就这么陪在旁边干点家务活也乐意。
  可他到底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那我不打扰你了。”
  裘桓又看了孟临殊一眼,像是很恋恋不舍一样,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往外走了。孟临殊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看他走到了门口,弯腰把拖鞋放进鞋柜,又转过头来和他说:“以后别只吃白水煮的东西了,不好吃,你也不爱吃。你要是懒得做饭,就让你的助理给你买点那些半成品,你回来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
  他说着说着,又闭上了嘴,克制地道了声歉:“反正……反正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楼梯间里的感应灯因为声音亮了起来,小小一盏橙红色的垂在那里,明明是这么柔软温馨的颜色,可照在裘桓的背后,却有了种格外萧索落寞的感觉。
  孟临殊莫名其妙就想起来以前,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孤儿院刚刚开,孟怀柔每天都为了钱焦头烂额的,有一次好不容易拉到了赞助,赞助商很有爱心,专程带着妻儿来孤儿院看望他们,孟临殊长得漂亮,被孟怀柔特意喊出来,全程陪同。
  赞助商的孩子和他年纪差不多,甚至更大一点,被母亲抱在怀里,玩得累了,趴在那里喊饿,他年轻温柔的母亲就柔声问他想吃什么,又叮嘱他不可以只吃肉不吃青菜。
  孟临殊就跟在旁边,乖乖地听着,听赞助商的夫人说:“你看孤儿院的小朋友,没有妈妈哄着他们吃饭,多可怜啊。”
  其实孟临殊知道,她说这话没有恶意,就像是吓唬小朋友不乖乖的会被大灰狼吃掉,可后来哪怕是长大了之后,每一次想起来,他都会觉得很难受。
  他本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直到被人说出来,才知道,原来这样是值得同情的。
  在他这么大以后,大到已经不需要有人来哄自己的时候,终于有人愿意这么事无巨细地叮嘱关心他。
  但偏偏这个人,又是给了他那么大伤害的一个人。
  这样矛盾的感觉,要孟临殊在这个时刻,忽然就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站在别人身边,听着别人指着他说可怜的那个瞬间。
  只是这次,站在被可怜位置的,好像变成了裘桓。
  如果可以选择,孟临殊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哪怕是裘桓,他也只希望两个人好聚好散。
  桌上的蛋糕还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动物奶油放得久了,上面画着的繁复纹路有些塌陷,歪在那里,一点都不漂亮了。
  门外裘桓的脚步声听不到了,孟临殊回到桌前,拿着小勺舀了一口蛋糕抿在嘴里,半晌,忽然低声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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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天,裘桓的脾气特别大,哪怕是跟着他最久的秘书,也是动辄得咎,差点就被他发配到西伯利亚去挖土豆了。
  大家都一头雾水,在工作小群里面偷偷吐苦水,问到底谁招惹了这位爷,让他这么有气没地方撒的。
  结果还没等大家猜出到底是什么事,让裘桓撒气的人就来了。
  虽然裘老爷子算是半隐退了,把公司的管理权都交到了裘桓手上,可明面上看,他还是裘氏的主人,那群董事会的老头子更是以他马首是瞻,虽然表面上对裘桓毕恭毕敬,可心里觉得他年纪小,还是不大驯服的,时不时就给他找点小麻烦。
  对此裘桓倒是也能理解,要是他七老八十了,头上忽然压了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自己肯定是爷不服气的。
  所以说,就算这群人给他找麻烦,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他也愿意让着点,免得真气死一个两个的,闹出来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