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说话吗?”
  小女孩儿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兴奋地招呼着其他的孩子围过来。
  “你们快来看!他竟然会说话!”
  “你说了什么呀?”
  “你好厉害哎!竟然会说话!”
  “我当初学了好久才只能说出几个字。”
  “好厉害!”
  这里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儿,年纪都特别小,应该说是遭到杀害的时候特别小。
  哥特美人在这里的时间应该是最长的,她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像是大姐姐,照顾着其他的孩子。
  在角落里有一个残缺的男孩儿,穿着格子衬衫和吊带裤,他两只眼睛都带着黑色的眼罩,裤管空空荡荡。
  “他是妈妈一周之前带回来的。”看丘严一直在看角落里的孩子,女孩儿用稚嫩的童音解释道,“他看不见,也不会讲话,也不和我们玩。”
  女孩儿的语气里满是抱怨,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他可能是吓着了,怪可怜的,我把妈妈每天给我的橘子都留给他了,但他好像不喜欢吃。”
  角落里光线不好,小女孩儿这样一说丘严才发现在男孩儿身边放着一堆橘子。
  小金桔的水分已经蒸发了,橘皮皱皱的,有些还长着白色的菌毛。
  “他……”
  丘严的声音都是走调的,听上去像皇宫里的老太监。
  “啊你还是少说话,晚上妈妈回来再给你看嗓子。”女孩儿扑棱这小短胳膊爬上床,“妈妈正给他做着腿呢,不用担心。”
  “妈妈说先给我做眼睛的,但是他一只眼睛都没有,我大方,先让给他一只。”
  丘严好像掉进了鸟窝里,周围的孩子叽叽喳喳地像满巢的雏鸟。
  孩子们都是纯净的,即使身上都是可怖的伤痕和粗乱的棉线,但她们没有一点抱怨或是沮丧,而是积极向上的,就像是一个个初升的小太阳。
  怎么回事,她们好像……并没有怨气。
  丘严索性不再开口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整间屋子。
  这里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房间,水泥的墙面和地面,用报纸糊的墙,上面的字已经被水晕开无法辨别,水泥地面上甚至没有铺上地砖。
  房顶上面吊着一盏电灯,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他现在躺着的这张大床之外就只有个炉子,是很老旧的那种火炉,边上放着用过了的已经发黄的煤炭。
  只不过……整个房间里,没有窗户。
  头顶的电灯发出温暖的黄色光芒,小孩子们玩闹累了,叠在一起睡成一团,让丘严想起在动物园里看到的大熊猫幼崽。
  身体残缺的男孩儿依旧坐在角落里,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丘严挣扎着想要看看床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妈妈!”
  “妈妈回来了!”
  “妈妈!”
  “妈妈!”
  原本昏昏欲睡的孩子们全都从地上跳起来,一窝蜂扑向门口。
  真像鸟巢里的雏鸟。
  丘严这样想着。
  “乖,我的宝贝。”
  这个声音!
  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轻轻关上了门。
  丘严的瞳孔瞬间缩小,整个身体僵在原地,没控制住从床上栽了下去,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体,腿坐了这么长时间麻了都没发现。
  天旋地转之间,丘严看到了床底下的东西——
  土色的陶罐。
  和木偶人把小孩头颅装进去的那个陶罐毫发不爽。
  这样的罐子铺了满满一床底。
  还没等丘严反应过来,就被人掐着腋下举了起来。
  “没有摔疼吧?”
  女人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
  “妈妈妈妈,他今天说话了!”哥特美人的小手拽着新嫁娘的红色嫁衣,奶声奶气地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的嗓子好像有些问题,哑的厉害。”
  “是吗?我看看。”
  女人说着,手掌按压住丘严的两颊,轻而易举就让他张了嘴。
  红色的盖头在丘严脸上扫过,带着一股霉味。
  “没什么问题,灵芝,拿些水来。”
  哥特美人应了一声,拎着小裙子颠颠地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女孩儿捧着个小土碗回来了。
  丘严眼睁睁看着女人点燃了一张符箓,然后扔进了水里。
  “哎!哎!”
  丘严的嗓子实在是太哑了,现在连气音都发不出来,被女人强硬地掰开嘴将符水灌了下去。
  嗓子里就像是钻进了上千只甲虫,它们不断啃噬着丘严的喉管,又痒又痛。
  过了不到两分钟,嗓子里又像是被活生生塞进了一块烙铁,烫的人叫都叫不出来。
  丘严的眼睛里面都是惊恐,手腕翻了又翻,没有东西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上——
  他不能再使用自己的键盘了。
  红衣新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那时候看着她亲手砍下自己亲生孩子头颅的丘严,他们的角色在这一刻互换了。
  他的喉咙已经被烫的穿孔,百蚁食肤的痛楚让丘严的喉咙麻木,他无法呼吸,两眼已经开始翻白。
  新嫁娘低头吩咐了哥特美人一句什么,小女孩儿应声之后再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