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响起,应该是打破了什么东西,随后那些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柳霜赶紧从出去查看,只见柳露捂着脖子坐在地上,周边是被打碎的瓷碗碎片,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露出来白色的中衣领子。
  “姊姊……”
  “我只能嫁……”
  柳露面色惨白,就像地上的碎瓷片一样。
  她已经被打碎了,再也没有力气把自己重新粘起来了。
  “姊姊你说了你再想想的……你再想想……”
  柳霜简直是落荒而逃。
  ——————
  透露给柳露冥婚消息的媒婆隔天又来了,是来给她讲注意事项来的。
  “最后一个步骤。你要用带着的镰刀割下孩子的头,老爷会把它装进瓦罐里,然后给你一杯茶水洗去手上的血。做完这些就算是完成仪式了。”
  “什……什么?!”
  柳露知道为什么莫家姐姐的牌位怎么都供奉不到佛堂了,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孩子,而且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佛祖肯定是容不下她的。
  要她一个孩子去死也就算了,竟然……竟然……
  “露儿姑娘,我知道你定然是不愿的。”媒婆叹了口气,拍着柳露的手,“我知道你是有个亲生的妹妹……”
  “霜儿不能为了我做这些事情,我不……”
  媒婆用力拍了拍她的手:“露儿姑娘,这门姻亲还是霜儿姑娘让我来上门说的,她又有什么做不得?”
  “什么?”
  这个冥婚是柳霜挑好的?柳露瞬间就成了一块木头,媒婆说的任何话都听不进去了。
  媒婆看她半天都不说话,只得是摇了摇头离开了。反正也不剩几天了,有些事情还是得柳露自己想明白的好。
  媒人走了之后,柳露就领着两个孩子去了柳霜家。
  之后的事情丘严就都知道了,但是回忆还在继续,好像非得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完。
  再看一遍。
  ——————
  “霜儿,姐姐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是你救姐姐一命,我永远都会记得的。”
  柳露期期艾艾地掉眼泪,怀里的男孩儿面上带着些惧色。
  “姊姊要我替你穿上喜服去拜姻亲,这……这不是……”
  柳露让柳霜替她成亲?可是丘严明明看到柳露和她的孩子说着“请罪”之类的话……
  “不……不用,只要在仪式上……”柳露扯着自己妹妹的衣角,苦苦哀求着,“霜儿,我下不去手,我真的……我真的不行。”
  红衣新娘似乎是不愿意在面对一次自己这般丑态,省略了中间和姊妹的拉扯,丘严直接看到了最后的一幕。
  柳霜受了柳露的红封,最后答应下了这件事情。
  丘严看那红封,属实是沉甸甸的,应该又不少银子。
  那也就是说,最后砍掉小孩儿头颅的其实是妹妹柳霜,堂上坐着的才是姐姐柳露。
  最后被杨家的茶水冲刷双手的是柳霜,嫁给杨华海的是柳霜,现在站在丘严面前的这个红衣新娘其实是柳霜?!
  井底的那个新嫁娘才是柳露。
  妹妹顶替了姐姐原本的命运,替柳露配了冥婚?!
  所以面前这个红衣新娘才说井底的新嫁娘是杀害她的凶手,对她百般折磨。
  一切就是像是终于理顺了的耳机线,丘严找到了最开始的绳结。
  而因为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柳霜心有愧疚,所以在各地寻找像男孩而一样被残忍杀害的孩子,把他们养在身边,当成自己的孩子。
  虽然有时候会暴起,觉得是因为柳露才让自己的生活遭受如此严重的波折,才会像逼着丘严一样逼着孩子们伤害自己。
  丘严觉得她自己事后也是追悔莫及。
  这事情可就难办了,丘严无助地看向唐安言。
  他觉得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错处,只是因为旧社会的腐朽专横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令人无不叹息。
  “你姐姐还在那里,请她过来吧。”唐安言说着,勾起柳霜的手指,“其实你也很想她,是吧?妈妈。”
  柳霜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杨华海一直在偷偷往这边看,见自己媳妇儿被说哭了瞬间就急了。
  “你们怎么回事,都说了会让你们走的,这么欺负一个女子,你们……”
  柳霜拦住他的话,轻轻拍着他的背,杨华海因为着急涨红了脸,咳嗽更加剧烈了。
  “你先进去,没事的。”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现在整个空间里就只有丘严、唐安言、红衣新娘三个人,还有给红衣新娘看门的那只大狗。
  大狗早就醒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
  丘严瞥了它一眼,等等,这狗脸上那颗红痣看着眼熟。
  给柳露拉亲事的那个媒婆脸上有一颗一模一样的。
  丘严又看了一眼柳霜,还行,还知道你姐也是受害者。
  这时候,对面的门开了,红色的嫁衣摇曳。
  两个红衣新娘相顾无言,没有争吵,没有打架,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千言万语都在眼神中了。
  两姐妹到底还是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但是纠缠上千年的怨气又岂是这一朝能够泯灭的了的。
  丘严正想上前说两句打破一下僵局,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