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玳,你疯了吧?”他突然笑道:“你莫不是以为他救你是对你有什么想法不成?今日便是别人在他跟前,他亦会相救,那是他作为世家公子的风度,并不是单单对你。”
  李从文见里边儿迟迟没有声音,以为云玳伤心了,顿时松缓了语气,安抚道:“他这样的人,婚事都由不得自个儿做主的,你们这些女子做梦也该有个限度,我怎么说也是侍郎嫡子,国公府的表少爷。”
  “你跟了我,并不差什么。”
  云玳并不是对谢今澜有什么想法,只是觉着李从文怕他,或许能因他而放过自己。
  但很显然,府中之人都知晓谢今澜这个世子代表着什么,不会信她。
  云玳硬着头皮拒绝,“李公子,有事明日再说好不好?”
  “油盐不进。”李从文愠怒道:“你当我吃素的?这两月我送你那般多东西,处处讨好你,你连手都不给我摸一下,今个儿你必须把门给我开开!”
  “那些东西我没要,都还给你了。”云玳眼中含了泪。
  可李从文压根不听,一股脑的拍着门,直到察觉云玳着实不会开门后,又怕引来人将事闹大,只好放下话,“不开是吧?好,你给我等着,云玳,到时可莫要后悔!”
  云玳不知他要做什么,只知晓今个儿算是活过来了。
  本就疲乏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阖上眼,就着地,睡了过去。
  冬夜本就寒冷,她在地板上睡了一晚,次日便染了风寒,田氏着急的唤来大夫,看了病后,又是煎药又是照顾。
  云玳心中虽然过意不去,但也因着风寒,还几日都与三夫人在一块儿,并未离开院子。
  是以李从文便是想抓着她,也抓不着。
  几日过去,风平浪静,云玳风寒好了不少,就在她以为李从文就此放弃之时,三夫人身边的婢女燕儿忽然着急的朝着书房跑去。
  三老爷在里边,云玳不知发生了何事,待燕儿红着眼从里边儿出来时,无法站立,坐在四轮车上的三老爷也黑着脸离开了。
  云玳顿时小声道:“燕儿。”
  燕儿走过来,“云姑娘。”
  “发生何事了?”
  燕儿顿时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夫人,夫人她在正堂跪着呢,说是先前您送给老封君的翡翠玉镯不见了,有人瞧见是夫人偷的。”
  府中偷窃乃是大罪,若罪证确凿,是要严惩的。
  云玳顿时有些站不稳,堪堪扶住门沿,才稳住了身子,“怎么会……”
  “奴婢也觉得不会,可是,他们都说是夫人偷的。”燕儿急的不停流泪。
  那枚玉镯三夫人确实在意,可既舍得让她送出去,便必不会有偷回来的道理。
  “姑娘,老爷已经过去了,您先别急,老爷一定有法子的。”
  不知为何,云玳忽然想起李从文几日前在他门外所言——
  不开是吧?好,你给我等着,云玳,到时可莫要后悔!
  他会不会抓不到她,便报复到了三夫人头上!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云玳眼中泛着泪光,知晓若是李从文的手笔,便是三老爷去了也无济于事。
  李从文可是四小姐的儿子啊,而四小姐又是老封君最疼爱的女儿,连着对李从文也多疼爱几分。
  云玳急得打转,不明白她究竟哪里惹到了李从文,要他这般污蔑三夫人。
  “燕儿,如今府上除了三老爷,还有谁能救夫人?”
  燕儿吸了吸鼻子,“老国公啊。”
  “那便去求老国公。”云玳提着裙子,想也未想的便往外走。
  燕儿拉住她,“可是姑娘,老国公不在府中。”
  “那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云玳面如死灰,泪珠在眸中打转。
  突然,燕儿激动道:“还有世子,奴婢怎么忘了,世子回来了啊。”
  “燕儿,你知晓世子住在哪个院子吗?”
  “晓得的。”
  泪珠自眼角落下,云玳颤着音儿,“你带我去。”
  第5章
  云玳来府后,曾听过关于谢今澜的事迹。
  国公府共有三房,按理说世子之位应当是大房老爷,亦或是大房嫡长子的,可奈何大房老爷性子软,娶妻后被大夫人压的死死的。
  而二房老爷虽沉稳,却过于计较得失,不知变通,至于三老爷,年少时便喜欢扎在军营里,对世子之位更是没有兴趣。
  老国公是个有野心的,便是世袭罔替,也要谢府再昌盛百年,于是能担任世子之人,他是挑了又挑,最终不得已将目光放到了小辈中。
  他看到了年仅九岁的谢今澜,翩翩君子,进退有度,胸中自有沟壑。
  府中下人说,老国公那时看见谢今澜的眸子都在放光,后来谢今澜在他的悉心教导下,没让任何人失望。
  可以说,老国公这一生最满意二房的地方,便是给他谢家生下了这个孩子。
  也因着谢今澜之故,老国公对二老爷也上心了几分,扶着他渐渐爬上了光禄寺少卿之位。
  比起那几房老爷,谢今澜入仕时便在御前行走,如今下放三年回来后,虽不知圣上如何任职,但以其在绀州的功绩,圣上必不会敷衍了事。
  眼下整个上京都盯着谢府,若谢今澜权势加身,说是上京最香的饽饽也不为过。
  阴云蔽天,谢府中的亭池山石与回廊相接,花草树木相缀,盘结交错,曲折回旋。
  云玳跟在燕儿身后走了许久,才远远瞧见一扇八角门。
  门内,灰褐色的遒劲枝干上还覆着素白积雪,映着半含腊梅,悄悄伸出墙外来。
  疾步走去,还未靠近,便被一人拦在了八角门外,“做什么的?”
  燕儿先一步上前行礼,“这是三夫人院儿里的云姑娘,前来拜见世子。”
  东南看都不曾看云玳一眼,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世子不在。”
  云玳心中一紧,“那哥哥可知世子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云玳自扬州上来,说的一口吴侬软语,此番虽用的京话,可她天生有一把好嗓子,那声哥哥轻飘飘的,像是一把刷子从耳边抚过,又痒又麻。
  东南下意识看向云玳,与她的嗓子一样,是个娇俏可爱的姑娘,“世子今日不见客,你们走吧。”
  话中之意便是,人在里面,只是不想见。
  燕儿早知是这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略有难过的看向云玳,“云姑娘,咱们回吧。”
  不能回。
  云玳往前走了一步,离得东南更近了些,他吓得连忙后退,“你做什么?”
  先前也不是没有姑娘为了见世子对他动手动脚,试图将世子引出来,可世子是什么人,除非他快死了,否则被一两个姑娘摸一下,并不会惊动世子。
  云玳心中有些紧张,攥紧了帕子,长睫轻颤许久,才小声开口,“云玳是来谢世子先前救命之恩的,还望哥哥通融一下。”
  “救命之恩?”
  云玳紧张的看向他,却见他一脸麻木,“在你来之前的那位表姑娘,也是这般说的。”
  云玳瞪圆了眼,随即黑白分明的眸子又失落的垂下,知晓今儿个进不去了。
  本以为能请世子救救三夫人,谁料却连世子的面儿都见不着。
  她咬着唇,掩去朦胧泪眼,对着东南微微欠身后,才看向燕儿,“咱们走吧。”
  “姑娘,别难过,还有三老爷在呢,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燕儿不明白,三夫人这件事没有那般简单的。
  云玳难过的直掉泪珠,“夫人遭此劫难是因我之故,是我对不起她……”
  “姑娘。”燕儿慌张的替她拭去腮边的泪。
  “你们干什么呢?”
  忽然,一道好奇的声音闯入两人耳中,挂在云玳长睫上的泪珠晶莹剔透,在她抬眸看去时,如断线珠子般滚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谢今棠在掌心拍打玉扇的动作顿了一瞬,怔愣的看着她。
  随即两人反应过来,纷纷对着谢今棠施礼,“见过三公子。”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回过神来的谢今棠干巴巴的问,眼神时不时的瞧一眼云玳脸上残余的水渍。
  怎的哭起来比笑着还好看。
  燕儿眼中闪过讶异,听三公子这般熟悉的语气,想来是与云姑娘认识,如此说来……
  赶在云玳回话前,燕儿已将方才发生之事,告诉了谢今棠。
  他微一琢磨便知晓了缘由,啧了一声,“这也不能怪东南,从前几日开始,便陆续有姑娘过来拜访,我先前都不知晓咱们府中有这般多的女子。”
  “哦,还有男子,听说我那些庶弟也眼巴巴的来过。”
  “这要是个个都见,还不把我哥累死。”
  云玳不知先前有这么多人拜访过,可若是早知道又能如何,为了三夫人,她依然会想要尝试一番。
  “你找我哥什么事啊?”谢今棠问。
  云玳吸了吸鼻子,早已止住了泪,谢今棠瞧着她澄澈的眼睛,觉着还是哭起来好看。
  “三夫人被污蔑偷了寿礼,现今正在老封君跟前跪着。”
  “偷了什么寿礼?不会是我哥送的蟠桃吧,还是我送的那个玉鹤?那是该跪,胆子也太大了。”谢今棠自顾自的道。
  云玳顿时急了,“三夫人是被污蔑的,他们说她偷了镯子,可那个镯子是她让我送给老封君的,怎会又偷回来!”
  “镯子啊,什么样式的,你说给我,我让人给祖母送过去,让她免了三伯母的责罚就是。”谢今棠并不觉着是什么大事。
  眼瞧着云玳又要哭了,像是被他气的,谢今棠连忙道:“这样,我带你进去见我哥,看看他如何说,你放心,三伯母不会有事的。”
  东南瞧着这两姑娘又调头回来了,身边甚至还跟着谢今棠,顿时讶异道:“三公子,您怎的来了?”
  “我哥在院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