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这东西,有时候还真的不能不信。
  车里很暖和,月见里穿着v领的白色针织连衣裙,头发比初次见面时长了不少,此刻随意耷拉在肩头,几缕卷曲的发梢落到胸前,有女性柔和的魅力。
  “中午好啊,中也君。”
  中原脱下黑色披风坐进车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几天前那个混蛋太宰说的「中也和那位大小姐一点都不般配哦」。于是不爽的嘁了一下。
  有些亲近的好感有时候不被点破,可能会在友情与爱情的边界线模糊不清,进一步或退一步都由时间沉淀。但被明目张胆地宣之于口之后,就会不自觉的在意。
  「我喜欢身边的少女吗?」
  「我对她的好感是那种喜欢吗?」
  就像是被起哄后的无中生有。
  向来礼貌有加的中原中也一上车就开始了自我内心的情景剧,月见里看着车窗上倒映的少年脸扬了扬眉,没有问什么,她松开手刹,踩了油门。
  汽车驶上高速,沉默的行程有些无聊。虽说月见里答应了见面说,但此刻她没有开口,中原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才能显得不失礼貌,不显急躁。
  月见里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车内这一丝微妙的尴尬,于是缓缓开口。
  “那日在公路上突然出现的怪物,大概六米多高,独眼四只手。但不是所有的怪物都那么大,我常见的那些通常都和洋娃娃或者成年人类差不多。”
  “……常见?”
  “嗯。现在细说可能会影响开车,中也君介意等会儿边吃边聊吗?”
  “当然不会!行车安全最重要!”
  中原中也立刻会意,之后的车程上聊了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围绕身边人无关大雅的趣事。
  “中也君和太宰君关系真好啊。”
  这是月见里最后的总结。
  抵达箱根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周边热门的小食店也无需排队。中原中也先行进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蔚蓝一片的芦之湖。
  月见里锁了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支一大早就关了机的手机留在车上。她走进店里,桃色长款大衣挽在前臂上。明亮的色彩是灰白冬季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原本坐在门口昏昏欲睡的老板瞬间清醒,笑着和月见里客套了几句话。
  那日想吃的面最后还是吃到了,月见里想了想,点了一份蛋包饭和冰淇淋。不是饭后甜点,月见里拜托老板优先上了她的冰淇淋。
  中原中也点了荞麦面和黑鸡蛋,询问了月见里的口味后又点了些小食。
  月见里捧着装了绿茶的茶杯,缓缓诉说那些关于「怪物」的事。
  身前的少年是异能者,是区别于普通人的存在。这样的特殊,在月见里封闭的世界里反而属于安全的范畴。
  前田医生曾在心理治疗的时候,劝说月见里尝试将那些在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与心底最深的恐惧缓缓说出来,有些东西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个不敢说国王坏话的理发师,对着树洞多喊喊也能舒缓心理的不舒服。
  但是月见里知道,自己身前的心理医生只是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以及收了父亲足够多的金钱,所以他会对月见里所说的“怪物”表示理解,是一种成年人哄孩子的理解。所以话疗大半年,她一个字都没有对他说。
  同理父亲也一样。依然相信世界上存在圣诞老人的逢坂大河相信月见里,可她终究无法彻底理解那些怪物留下的阴影。镜夜学长与其说相信,不如说是他绝对理智的大脑,不会断然否定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至于身边的其余人,月见里已经不会相信,也不会贸然谈起「怪物」了。
  月见里也想自救。
  互联网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可以缓解这样的恐慌和无助,披着网名和自选头像的皮,就算说些天花乱坠的言语,大家也只是哈哈一笑,或者用更夸张的谎言去应对。不会有嘲笑的眼神和讥笑的嘴脸。
  在那些可以放下现实生活伤疤的时间里,月见里认识了名叫「喜久福」的五条悟。她忘了自己和五条悟成为游戏好友的契机,也有些模糊为什么那么多好友,自己偏偏只和那个少年聊得舒心。
  但那种舒心,偏偏在见面后被打破。她需要一段可以让她坦诚布公的亲密关系,但同时她害怕和过去很多次一样,在坦诚布公后,对方把她当做怪物疏远她。
  那日艳阳高照,气候热得不那么舒适。她站在树荫下,一回眸看到了那个戴着墨镜、异常高大的少年。
  月见里冲他挥手笑了。但心里比过往任何一个瞬间都害怕,眼前人会觉得她是个怪物。
  ……所以,自己其实早在那时候,就很喜欢那位白毛少年了吧。
  “……奈奈?”
  中原轻声喊了一下眼前的月见里,她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然后望向窗外的火山湖发起了呆。
  “啊,抱歉。想起些事。”
  月见里抱歉地笑笑,而后继续描述那些困扰她的怪物。她拿起桌上的木头铅笔,在gg纸的空白处画了几只小咒灵。
  “不是鬼也不是幽灵,也不像电视里的哥斯拉。就是这样奇形怪状的,像网游里的怪物。小只的不怎么会攻击人。大的……很少见,但遇见了就很危险。”
  那样巨大的怪物,月见里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十年前的交叉路口,一次是几天前的横滨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