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时回老家过年偶遇过一次,中学时期回家吃饭遇到对方和家人来做客,却也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再就是前段时间,她正为毕业论文忙到焦头烂额时,她妈打电话给她说家里出了事。
  程星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父亲冰冷的尸体。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迷上了赌|博,先是赌球后来网络玩牌,输了两百多万,但他手上钱不够,赌到上头时借了不少高利贷,利滚利到五百多万。
  债主上门催债,她父亲跳了家门口那条清水河。
  等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在水里泡了三天,形成了“巨人观”,惨不忍睹。
  人死了,债务却没死。
  他有妻有女,所以追债的人上门逼着她们还钱,手段用尽,甚至要闹到程星学校去。
  爷奶和外祖两家人凑起来,也只有两百多万。
  最终是苏家人上门谈及儿时,父辈们酒意上头定下的娃娃亲,只要程星与苏家长子结婚,苏家就会帮忙偿还程父所欠下的债务。
  程星是独生女,事情走到这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最终她答应了这门婚事。
  她不知道苏家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程母深夜与她谈心,说苏家这一次是雪中送炭,如今的苏家已然是商界大名鼎鼎的药企,跟仍藉藉无名的她们不一样。
  程星这一嫁,也算了却母亲的一大心愿。
  当天夜里,程星失眠到凌晨五点,听着耳边母亲沉稳的呼吸声,终是没说出那句实话——她喜欢的其实是女孩。
  可被生活逼到了如此境地,喜欢男女仿佛也没什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
  程星从小就比别人早熟,亦比别人早慧,压下了内心深处那一抹不甘愿,此后便表现得平淡如常。
  即便在父亲的葬礼上,她也只红了眼眶,眼泪都没掉几滴。
  旁人说她冷心冷情,没心没肺。
  程星全都当成耳旁风,她只是比以前活得更努力了一些。
  就在她已经接受现实的时候,从手机上打了一辆车,提步走到马路对面去坐,结果等到绿灯之后,跟随人流去往对面,忽然凭空出现一辆黄色法拉利,风驰电掣地闯了红灯,径直朝着程星撞过来。
  身体被撞到碎裂的疼痛在一瞬间侵袭而来,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积压在一起。
  程星感觉自己要升天,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却是: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共戴天!!
  没想到再睁开眼却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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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清楚自己当下处境的情况下就先保持沉默。
  程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表情淡淡地扫过在场众人,习惯性从沙发一旁拎起一件外套,无视了所有人的话,转身往外走。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是酒吧。
  除了酒吧外还有哪里有这种五颜六色但没什么光的灯?
  孰料她刚迈了一步,就有人过来拉她胳膊。
  程星下意识避开,从上学时她就不习惯跟人亲密接触,尔后回过头看对方。
  是个长相很凌厉的女人,细长的眼睛随意往上一挑,显得对什么都很轻蔑:“馁喺边度?”
  开口便是很纯正的粤语,听得程星微怔。
  从刚才她就察觉到了,这些人说话并不是纯粹的普通话,偶尔会夹杂几句粤语,就连说普通话的腔调都与她这种北方孩子完全不同。
  但程星的外祖母是广东人,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粤语,知道对方是在问她,“你去哪儿?”
  程星只是不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应该死了吗?
  就算没死,也不该以如今这种姿态出现在这种局里,她如今只是感觉身体燥热,很像是喝了催|情|药混着酒后的生理反应。
  最先做的就是去冲个冷水澡把身体的燥热降下来,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思考。
  程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却没想到对方低声骂了句:“草。程星你是不是有病?还真打算把你老婆拉出来给这帮人围观?你要不要点儿脸 ?忘了当初结婚前怎么跟她奶奶保证的?”
  美女骂人时却用上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甚至隐隐带着点儿京腔。
  只是……她哪来的老婆?
  虽然喜欢女的,但也不至于能到娶老婆的程度吧?
  程星从小到大还没谈过恋爱呢。
  要说这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程星清了清嗓子,温声否认:“没有。”
  “屁。”对方不满轻嗤,从兜里摸出一支烟。
  银灰色重金属打火机嘭地打开,殷红的唇间夹着一支烟,细烟被点燃,逸出几分淡淡的橙香,纤细的手腕戴着一串银色手链,衬衫袖子挽上去大半截,整个人都透出放荡不羁的味道,带着哑感的嗓音用地道的粤语斥道:“你要是不愿意娶就别娶,费尽心思娶了就好好对人家,娶回来了把人家当玩物,闹呢?”
  说完扭头扫过在场众人,眼神轻蔑:“你再看看这些人,也配让你程大小姐迎合?馁喺卟疯掉咯?”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满地回怼:“苏大小姐,你说清楚,我们这些人是什么人?”
  “你自己知道。”苏大小姐眼神冷冷,随便瞟人都带着不可一世的轻狂,却也懒得跟她们再废口舌,反而掐灭了烟警告程星:“话我放这,人我保了,今儿你要是把她从楼上带下来,我就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