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而且那视线仿佛就来自阳台外面……
大半夜的已经把室友吵醒一次了,人家说不定现在刚睡着,迟筵不想再吵醒对方第二次;但如果不确认一下又实在觉得心里发毛,不踏实。
犹豫半天,左思右想之下他终于壮起胆子再次向窗外看去——
那东西咧开没有舌头的嘴,冲他露出一个空洞的笑。
迟筵这次也不喊了,连滚带爬地爬下了自己床,一心一意瞄准叶迎之的床铺,一眼都不敢再往其他地方瞥,抓救命稻草一样爬上了叶迎之的床梯,握住了他的被子。
这么一番动静叶迎之不可能不醒,他睁开眼坐起来,低着头看向迟筵:“又怎么了?”
迟筵摇着头说不出话,喘了几口气才战战兢兢开了口:“……那个还在外面……”
他的手不停颤抖,看样子简直要哭出来了。
叶迎之往里挪了挪,从上到下瞄了一遍对方除了一条短裤完全光裸的身子,拍拍自己的被子:“先上来吧,外面凉。”现在是十月下旬,北方气温并不高,一没供暖二没空调,他再这么在梯子上站下去大概得感冒。
迟筵如同得到了某种敕令,迅速地爬上了床,小心翼翼蹭起被子一个角盖住自己。
叶迎之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一定是你看错了,自己吓自己。”
但这次迟筵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外看了。
叶迎之挨着墙躺下:“在我这里睡吧,不过你得回去把被子拿过来,我这里就一套被子。”
迟筵心有余悸,刚才跑到叶迎之这里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到现在他双腿还在打颤。他听见了叶迎之的话,却没有动,呆呆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可怜。
叶迎之掀起半边被子:“进来睡吧,快天亮了,凑合一会儿。”
迟筵犹豫了一下,钻了进去,脑袋贴着叶迎之小声说了句“谢谢”。
宿舍的床都是一米宽的,挤两个青年男性实在是勉强。两人只能侧着身子睡,背对着背,倒也相安无事。
迟筵这一晚上连番受的惊吓太大,精神紧绷,松懈下来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睁开眼睛时看见屋里已经亮了,脖颈间感受到另一道呼吸声。他微微偏过头,发现叶迎之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头抵在他脖颈处,右手臂也完全搭在他腰上,两个人身体紧贴,呈现出叶迎之环抱他的状态。
更为尴尬的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下面无意识地顶动蹭弄着。
迟筵张了张嘴,呆了一瞬。
昨晚已经打扰麻烦叶迎之太多,搞得对方根本没睡几个小时,这时候迟筵实在不好意思把他推醒。他试着改变自身的姿势和位置,向前蹭动身体,但由于空间实在有限,叶迎之右手压得他又紧,根本是无济于事,反而像是他在主动迎合侍候对方一样……
迟筵脸涨得通红,最后一咬牙,闭上眼睛,决定装没发现不知道。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吧?
由于早晨被自己装作不知道而对方无意识发生的那件意外事故和昨晚自己太怂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等叶迎之醒来后迟筵根本不敢直视对方,耳朵根都红了。
叶迎之缓缓睁开眼睛,抬起胳膊,就着当下的姿势道:“抱歉,有没有压到你?”
因为贴得近,耳根和脖颈都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的气息。
迟筵赶紧摇摇头,摇了几下又补充道:“没有。嗯,没有,昨天多谢你了。”
他坐起来,不太敢看叶迎之。
叶迎之微微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模样:“没事。别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了。”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鬼。都是编出来骗人的。”
迟筵点点头,迅速地下了床回到自己那边穿衣收拾。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天光大好,一派明媚。
果然是什么都没有。
第34章 醉酒
周日迟筵在图书馆看了一天论文,吃过晚饭才回的宿舍, 叶迎之已经回来了。
他现在看见叶迎之还是会觉得又羞又臊, 还又不敢让对方看出异样,低着头磕磕巴巴说了句:“今天回、回来挺早。”就躲到了自己桌子那里背对着他不出声。
早上他本来想着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很快就好了,挺一会儿就过去了, 但、但是结果是过了好长时间才好……他一整天都在回顾古典经济学修身养性,催眠自己“我是真的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还是只要稍微想起, 就还能记起那种感觉……
写完澡后迟筵就爬上床看手机,昨天那件惨案的具体情况虽然已经被封锁了但还是有不少流言传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全都略过了不想接触——昨晚的事实在给他留下太深阴影,他到现在都分不清那是真是假,是梦还是错觉。
随便地在手机上点开了一个群消息,迟筵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他去年被本科室友拉进的一个团购口罩、水果送货上门的群,里面的人大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但他认识的人也没两三个,买完口罩后也忘了退,一直处于屏蔽状态, 总被下意识忽略。没想到偏偏这晚点开了。
群里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微笑的女孩子, 下面有人事不关己地说“这就是昨天的受害者,还挺漂亮的,不知道怎么遭到了这种事”。
迟筵脑海中迅速浮上的却是那死死盯着自己的眼、那破开一个洞的胸口, 以及那空洞地向自己露出笑容的嘴……
他的手都在颤抖,一下子就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却还见鬼般盯着屏幕上笑颜如花的女孩。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掉过头转向还在下面书桌前坐着的室友:“叶迎之……”
叶迎之转过身子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总是镇定自若的室友给叶迎之带来了莫大的安心。他努力地像去拾某种虫蝎一样将手机重新捡起来,指给叶迎之道:“……我昨天晚上看到的就是这个。”
他真的感到了跗骨般的恐惧,心中更是生出丝丝寒意。
马克思曾说过物质决定意识。然而他在此之前从没见过受害人的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昨天晚上又怎么会凭空想象出对方死后的模样?
那不是梦,也不是错觉。
他是真的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