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黑影,不是错觉。
真的有什么东西潜伏在他左右,伺机而动。
他的眼睛一时尚且无法适应黑暗的环境,但黑暗中却有几个格外显眼的血红色光点——它们牢牢地盯着他,像是兽类的双目。
迟筵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占据了两边门口的位置,同时还有一只就徘徊在自己左近。
而就在这片刻间,走廊里学生们的说笑声脚步声都消失了,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被隔绝在这方小小的洗衣房之中。
迟筵没敢妄动,他不知道那些围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警惕着,同时悄悄比对着自己和两扇门之间的距离,回忆着这中间的摆设和障碍物。
坐以待毙显然是不行的,至少要跑出洗衣房。
未知的危机刺激了思维高速运转,他在脑子中形成了一个明晰的规划,又迅速地把接下来的行动又演练了两遍,随即就将自己手中的一团衣服向右前侧扔去,都是前段时间穿的薄巧衣服,没什么重量,却很好地吸引了注意力。
与此同时他向左边的门窜去,像预想一样顺手拉着吸尘器上柔软的塑料管拖动吸尘器略微挡了一下。这给他争取了推开门的时间。万幸,他记得左边门的锁坏了,这些天都一直锁不上,此时才能毫无阻碍地破门而出。
洗衣房外面依然是一片寂静,迟筵只能听到他一个人在地毯上奔跑的声音和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甚至听不到平时其他同学屋子里传出的说话声和热闹的各类电视或网络节目声响——这建筑有些年头了,房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平时经过门口就能大致听到房间内的动静。
走廊白色的灯光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下显得有些阴森渗人。
迟筵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大声喊着help,却没有任何人出现前来救援。
跑出十米后他于惊惧之下若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终于看见了围捕他的那些东西。
它们有着厚重的深色皮毛、强健的四肢、尖锐的脚爪、反射着寒光的獠牙,以及浑浊而凶残的血红兽眸——那是一只只强健无匹的狼。迟筵毫不怀疑它们的齿爪之下一定见过血,它们擅长咬断猎物的喉咙,然后将其开膛破腹。
同是野兽,这些狼比他在动物园或是纪录片中看到的狼更让人打心眼儿里感到胆寒。
而这时离他最近的那只狼正高高跃起,它的前爪已经马上就要贴近迟筵的背部,迟筵毫不怀疑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它扑倒在地。他只是一个体能一般的人类,根本无法逃过这些四肢怪兽的捕杀。
然而就在这时,空寂的走廊里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只狼瞬间停下了动作,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警惕地匍匐在迟筵背后,摆出防御的姿态,它身后的其他几只狼也都呜咽着慢慢向后退了一点。
迟筵也循声望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此时已是深夜,窗子上的玻璃向内碎了一地,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已经带着秋日的凉意。夜色深沉,夜幕沉沉压在苍穹之上,流散的云雾之下隐约可以看见半轮圆月,农历初七,正值上弦,可月色却是血一样的红。
恍如人间地狱。
除此之外却是空无一人,并不能看见是什么人打破了窗子。
离迟筵最近的那只黑狼体型巨大,足有两米长,匍匐的时候也到迟筵胸膛高,它不安地抬了抬前爪,突然再次出击,孤注一掷般向迟筵冲去。
迟筵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锋锐的狼牙距自己不过一手的距离。这时一道人影突然闪过,迟筵只感觉到眼前一花,面前那只巨狼已经后仰地向后飞了出去,细看之下可见它的腹部多了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血迅速流了出来,洇在黑色的毛皮上不明显,却有血花飞溅出来,并有大量的黑色鲜血流到走廊蓝色的地毯上。
它侧着栽倒在地,血红的眼睛却还死死盯住迟筵的方向,更确切地说是盯住迟筵面前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其他狼低叫着围拢在它的左右,也戒备地看着这面,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迟筵这才分出注意去看那位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
索菲斯四月份时天气已经转凉了,夜里最低气温只有七八度。那人身姿高挑挺拔,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黑发微长到肩下一点,自然地垂在脑后。他的手搭在身体两侧,迟筵首先到的是他的左手,修长而苍白,看上去却充满力量,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面宽厚的银色戒指,戒指的正面雕着凹凸不平的花纹,一滴黑色的血正从那花纹中的凹槽处滴下来,滴落到下方蓝色的地毯上。
他方才就是用这枚戒指重伤了那匹狼。
男人此时正站在迟筵身前两步的距离,平静地看着那些狼,从迟筵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脸。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作,可即使是迟筵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所传来的威压。
这种压力和气息在那些狼的感受中无疑是一种威胁。
它们低声呜呜叫着,像是彼此商量着什么,随即眨眼间就全部消失在迟筵眼前,连带那只受伤的狼一起。而男人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迟筵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惊疑不定,不由得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也在这时候回过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男人走到他的面前站定,微微低下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容易吸引这些黑暗生物?”
他低头凑近迟筵耳边嗅了嗅:“你的体内有一股很纯正的黑暗的气息,我一看到你就注意到了。”
那是和他本人的气息几乎如出一辙的气息,仿佛在冥冥中的指引牵引着他靠近。
而一旦靠近,就只能紧紧抓住,再无法放开。
迟筵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呐呐道:“刚才……?”
他回头去看破掉的窗子和窗外血红色的月亮,听到男人波澜不惊地解释道:“只是那些四肢动物利用月相布下的小把戏。”
随着他的话语,破掉的窗子已经奇迹般地恢复了完整,窗外云消雾散,露出恬淡而皎洁的月色。天高云淡,月朗风清,无疑是个美好的秋夜。
宿舍里也恢复了一贯的喧闹,楼上活动室的音乐声和说笑声都清晰可闻。
甚至连地毯上血的污渍都消失了。
一切如常,仿佛刚才的事件都是他的臆想,除了身旁这个人再无旁的证据可以佐证。
第73章 十七执法队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有同楼层的同学从电梯里出来, 向迟筵打着招呼,并向他身边的男人点头致意, 笑着问迟筵道:“这是你的朋友?他可真帅。”
迟筵只有僵笑地点头。
“是你的男朋友吗?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人继续问道,丝毫感觉不到迟筵此时的不自在。
迟筵脸僵在那里, 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反倒是他身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似真似假地回道:“我以后会多来找他的。”
等人走后迟筵才重新转向面前始终一派平静的男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
“问题太多了。”男人竖起右手食指轻轻贴在迟筵唇上, 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我们一点点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