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虚假的笑容。
  看似温柔亲昵实则漫不经心又冷漠的态度。
  有着一头柔软白色长发的青年傲慢得在她面前连伪装自己都不愿意完全伪装。
  他的大衣衣摆上还浸染着几点明显的红色的痕迹,刺鼻的血腥味道和香烟的气味混在一起,径直传入她的嗅觉,宫野志保甚至没能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充斥在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只剩下“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宫野志保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向后退了两步,但她不敢跑——被那双过于锋利的眼睛锁定,冷汗漫上后背,但她连转身都做不到,身体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就连思考都变得迟缓。
  在那一刻,那个长相清隽的青年在她眼里简直与“恶鬼”毫无区别,她有一瞬怀疑自己是真的会被眼前的这个人杀死。
  “怎么了?不是说是个超级天才么,怎么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还是说没反应过来?还是我开车太快吓到了?我身上应该没什么味道吧?”
  自称“君度”的青年挑了挑眉,又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在她眼前又晃了晃,笑吟吟地问她:“喂,你是宫野志保吧?有个姐姐叫宫野明美的那个?”
  姐姐!
  听到姐姐的名字,像握住了自己的锚,宫野志保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揪住衣领深深呼吸了几下,才让自己不至于腿软露出明显的怯态,还算镇定地冷声问他:“我是!我姐姐怎么了?”
  ——说实话,她都佩服那个时候才十一岁的自己,居然不仅没有表现出心里的害怕,反而还能正常地说话动作,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与平时别无二致的冷淡镇定。
  “生活得很好哦,只是很想念你这个妹妹呢,所以组织和我说要我来找你的时候,我就顺便问了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忙带给你的。”
  君度说着,随意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浅粉色的小巧的礼盒,拿在手里晃了晃:“喏,就是这个——宫野桑托我带给你的礼物。不过放心,我没有拆开看过里面的东西——毕竟是你们姐妹两个之间的秘密礼物,是不是?”
  他朝着她笑了笑,但宫野志保的脸色反而更苍白了,用指甲死死掐住自己手心的肉才能不至于崩溃露出愤怒亦或者害怕的表情,在脑海中疯狂思考他的用意——他用姐姐威胁警告她,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最近的学习进度还是太慢了么?还是说是姐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么?
  “……你想要做什么?”她问,甚至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流汗了哦,脸色也很白,是感冒了么?还是说我刚才速度太快被吓到了?”
  君度不答反问,贴心地指了指她的额头:“我的事情不着急,不过妹妹酱你要不要先擦擦汗?”
  “抱歉抱歉,不过事急从权,刚刚遇到了一个小意外耽误了点时间,我这才开快了点。而且不用害怕,我开车的技术很好的哦,完全不会出事的。别害怕,你是对组织是很重要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说。
  宫野志保随手抹了把汗——这种举动她平时是不怎么会做的,但是眼下做起来却没有丝毫凝滞。
  “我没什么事。只是刚才有点热而已。现在已经好了。”她随口说着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话,声音僵硬地开口:“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了吧?”
  然而君度却似乎是相信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态度随意地便略过了这个问题:“我来找你是为了组织的实验数据更新,妹妹酱方便今天给我抽个血么?”
  “现在?但是……实验室的门已经关闭了。”
  如果现在带他过去的话,实验室的整层楼都会只有他们两个人——宫野志保下意识地抵制与君度同处一地。
  “对,没错,就现在,只有这么一件事。”他笑着说,像是已经看穿了她:“妹妹酱没有实验室的钥匙么?其实我也会开锁,但是如果今天不可以的话那么我今天就只能睡在车里,等明天再来了,你忍心么?”
  睡在车里?难道他的意思是要跟着她待在她现在住所的楼下,在外面一直监视等她到明天么?!
  “……我知道了,我带你去实验室。”
  虽然诚如君度所说,他过去找她似乎只是为了那么一件小事,在抽完血之后,他就将姐姐的礼物给了她,然后就离开了。但他留给宫野志保的印象深刻到直到现在还未消退,她也不愿意相信他的那些话里没有其他的用意。
  在遇到君度的那一周后,她连续做了一周各种各样的噩梦,甚至一见到白色发色的人微笑都会感到一种隐秘而微小的惧意。
  直到君度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才渐渐忘了那件事好了起来。
  但是宫野志保没想到,在三年后,她回到日本的第一天,居然第一个见到的组织的人就是君度。
  熟悉的动作神态又激发起了她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惧意,但她现在距离三年前已经成长了许多,也变得更加聪慧,对于君度的害怕也消退了不少。至少她知道——只要她对组织还有用,君度就绝不会对她怎么样——就像三年前那次他说的那样。
  镇定点……她刚才应该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她总不能一直怀揣着对君度的惧怕生活。
  宫野志保深吸了一口气,抿唇拉着行李箱的拉杆,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向着前方西海晴斗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