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桌前又摆上两颗随侯珠,倾斜而下的亮光中,君王清隽优雅的身姿仿佛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泽,他专注垂首敛眸于绢帛之上,从“老神仙”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君王深峻的五官与平静温和的神色。
  “老神仙”边感慨着“我父王应该是史上最帅的君王吧...也不知道这梦里的画像我能不能带走”,边在这熟悉的安宁氛围中拼命打哈欠,在父王身边,他能睡得更安稳呢....
  正在他在等待中即将昏昏欲睡之际,却听系统忽然大声惊呼道,“天啦,宿主你快看啊,秦始皇这画的是谁啊?画得简直跟真正的神仙也没差别了!”
  他登时一激灵,再次睁大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抬着菽豆大的鼻子和血盆大口朝案桌望去,果然,只见君王已搁下毛笔站于桌前,正笑吟吟看着他呢。
  “老神仙”看着父王眼中的如盛满星河的光芒,差点没忍住蹦起身冲进他怀里,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眼下的身份,记得此刻这丑模样——
  若他是个好看的模样,自然在梦里也会多亲近父王的,可这副丑模样,他真的很怕吓到父王,每回皆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自卑的他当然不知晓,自从嬴政知晓“老神仙”便是明赫后,看他这副怪异的模样也是格外顺眼的。
  系统仍在一个劲催着,“宿主,你快去看看嘛,始皇大大画的神仙真的特别帅!画艺比我高超一百倍哦!”
  “老神仙”这才满心疑惑地举着扫帚拂尘来到嬴政身旁一丈处,侧身往案桌上一看,登时傻傻愣住了!
  父王画出来的这人,确是一派脱俗出尘的仙风道骨模样,而且,这画中人他还特别熟悉——正是他当初让系统依样画葫芦临摹的鸿钧老祖!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真顶着这形象,出现在父王的梦里蹦跶,简直是世间最自信快乐的孩子,直到那一天,他亲眼看到系统拍出来的这副鬼样,从此,就成了梦中最自卑的“老神仙”...
  可父王从未看过□□版鸿钧老祖影视剧,又怎会画出此人呢?甚至,连服饰都相差不大。
  疑惑万分之中,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父...夫子?秦王要将孔夫子画像赠与老夫?”
  其实,他想问的是“父王,您可认识此人”...
  哪知,嬴政看起来却比他还要惊讶,轻蹙眉头道,“寡人画的乃是老神仙之画像,莫非画得半分不像,竟似齐国那位孔夫子?既如此,还请老神仙稍等片刻,寡人重新再画一幅...”
  说着,便要收起这绢帛再次研墨。
  君王这话,霎时如同一颗灿烂的烟花在“老神仙”心头“砰”一声炸开,他的心也跟着花儿朵朵怒放起来!
  他急忙上前,高兴地一把主动拉住君王的衣袖,大小迥异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对方,血盆大口笑得无比开怀地确认道,“秦王...秦王画的竟是老夫?你眼中的老夫,竟是这般模样的?”
  嬴政再次轻蹙剑眉道,“寡人眼中的老神仙,自然还要再多上三分仙气,怎奈寡人笔力不足,无法还原老神仙之尊荣全貌...”
  话音未落,“老神仙”一把拿过案桌上的绢帛,说了句“多谢秦王,这礼物老夫甚是喜爱”,便匆匆消失而去。
  君王这才收起刻意做出的惊诧之态,面上重新溢满了宠溺的笑容,想来,若吾儿知晓寡人眼中的他向来是如此模样,心头之烦闷便会减少几分,早日可恢复素日之活泼自信。
  不过,说来也怪,他虽从未见过画中之人,下笔之时却有如神助,一心认定了自家小崽一定会喜欢这副长相。
  他将砚台毛笔归位后,收起随侯珠,又拿起小崽留下的地震预测仪放于一旁,重新躺回榻上轻阖上双目,心间满是感动。
  吾儿啊,总能急秦国之所急,总能让寡人睡上好觉,真真乃世间最孝之子!
  而匆匆退出父王梦境的明赫,此刻正躺在东殿那张巨大的床上,边流着喜极而泣的泪水,边在脑海中跟系统分享着喜悦,“统子你看,父王果然是最爱我的呜呜呜,原来在他的眼中,我一直都是鸿钧老祖的帅气形象...”
  系统也觉得此事简直匪夷所思,原来,秦始皇看到的、画出来的宿主,竟然是宿主本来想要的模样,这可真是父子连心了!
  一人一统庆祝半晌后,明赫终于擦干眼泪,骄傲地指着父王画的那张画像道,“既然如此,我鸿钧老祖就要光荣转换形象了!以后,我要当父王亲手为我画的帅气老神仙!”
  第97章
  得到地震检测仪的嬴政, 并未如上次那般,只喊来几位心腹大臣观看此仙界宝物,反之, 次日早朝时分,君王在公布减税细则与兴商道之令后,便将这做工繁复的黑盒子取来, 放置于紫檀案桌之上。
  他此番选择将仙界宝物公诸于众, 自有一番盘算。
  眼下,无论是先前推行的科举制,还是如今减税、经商之令, 皆不过是在原本的商君之法上缝补了几针新补丁,实则, 秦国本质仍在以严法酷刑治国。
  但秦亡汉兴的教训,让他早已明白:商君乱世用重典, 乃是为以刑治加威于民, 民被刑所威慑, 自然不敢生奸, 民不生奸则可安居务农;
  当这五百年乱世终结, 被绵延战火压抑数代人的民众,要的是“轻刑罚, 薄税赋”的宽仁之政,但世人恐商君之法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