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来这节目的所有人,或许早已沾上了因果。
  沈明烛沉默半晌后,看向郑方。“你女儿生前常用的物品,你那里还有吗?”
  “你……你是想……”郑方有些惊讶。
  “圆光术这一类追溯往昔的术法,我也会。只不过……”
  话到这里,沈明烛暂时停顿了下来。
  他的师父五谷道人曾窥见了一个人的命数,想为那人逆天改命。
  然而他与那人的结局都不好。
  五谷道人把这一切归结于贸然干扰因果所酿成的悲剧。
  是以他既然不让沈明烛轻易为他人算命,也不让他用圆光术这类窥伺他人过去的术法。
  “小烛,我的师父曾夸我天资聪颖,是不出世的良才。大概这样的话听多了,少年意气之时,我连苍天都不放在眼里。
  “初窥天道之时,我曾自满自得,认为天意不过是数理间关系的变化,而能随意为人算命、批命、改命……
  “等年纪大了,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年少天真’。
  “天意二字,不可触摸,不可捉摸。
  “小烛,你千万要引以为戒。”
  这是五谷道人曾说过的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概他觉得,不看一个人的未来,不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也就不会贸然干扰因果。
  沈明烛听师父的话,一直是这么做的。哪怕是在生活最难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靠帮人算命解卦来赚钱。
  现在他却隐隐觉得,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的。
  于是沈明烛对郑方道:“郑导,我帮你看看吧。也许我能搞明白,郑若薇到底是怎么死的。”
  其后,郑方颤抖着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将它递给了沈明烛。
  这个吊坠由玉佩的一半构成。
  按郑方的说法,这玉佩原本是一个圆形,郑若薇从前一直戴在脖子上。
  那晚,他和林宝兰见到她的尸体时,发现这玉佩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摔下池塘时磕在了栏杆上。
  后来他们干脆把这玉佩一分为二,夫妻俩各戴一半,权当是对女儿的纪念。
  接过这半截玉佩,沈明烛通过触摸,对它的大概形状有了掌握后,将它紧紧握在了手中。
  今晚来找郑方时,他原本只是抱着忽悠他,以便尽快完成任务的想法来的。
  那个时候他的胸中隐隐还藏着几分戾气与愤懑。
  他不满自己眼瞎这件事,也不满莫名其妙被一个系统牵着鼻子走。
  可眼下握住这枚玉佩,沈明烛的心境似乎有了变化。
  在他之前的认识里,郑方开朗热情,身上有种不自知的幽默感,林宝兰则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形象,泰山崩于前,她也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工作,并能照顾到大部分人的情绪……
  他们二人性格都不错,事业成功,彼此感情也好,看起来最是幸福不过。但原来他们心中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楚。
  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其他人都能乐观地活下去,自己至少还能跑能走能跳,又有什么资格成天怨天尤人,有什么理由让性格里的负面因素无限滋长呢?
  “小仙儿?没啥问题吧?”郑方的声音充满期待,而又有几分不安。
  “没有问题。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来看。”
  沈明烛咬破手指,将血涂在玉佩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以证吾神。”
  郑若薇的灵魂或许早已不在。
  但只要她在这玉佩上尚存一丝残念,或者说一丁点能量场,他就能将之捕捉。
  大概因为时间实在已经过去太久了,很长一段时间内,沈明烛什么都没有看见。
  于是他再度咬破手指,将更多的血涂到玉佩的表面,试图跟上面的残念建立更深一层的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沈明烛的眼前总算出现了画面——
  他好似化作了郑若薇,以第一视角看到了一个池塘。
  他看到“自己”在左顾右盼,就好像是跟谁约定了来到这里似的。
  他能隐隐体会到,“自己”当时的心情很激动,像是对见到这个人这件事期待已久。
  可后来“他”等来的是一双推向“他”后背的手。
  “他”甚至发不出惊叫,就已经坠入池塘。
  池塘不深,不足以淹没一个成人。
  可“他”当时只有15岁,坠入池塘的过程中,头又分别磕到了栏杆、池塘边的石头。
  “他”只能顶着巨大的眩晕,徒劳无用地挥舞着四肢,任由那冰冷的水灌入自己的肺部……
  沈明烛一手握紧玉佩,一手下意识掐住自己的脖子,张开嘴大口呼吸起来,与此同时不断地喘息着。
  郑方见状,察觉到不妙,赶紧给巫浔竹发了消息。
  好在下一刻沈明烛恢复了过来。
  把玉佩放回桌上,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直到做了几个深呼吸,表情这才逐渐恢复正常。
  郑方看向他的时候,身体打着颤,声音也发着抖。
  “怎、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吗?若薇……若薇她……”
  “她……她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