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含糊地附和米拉,巴甫契特如同信仰不容质疑,也不能去质疑。卧室里没有那台总是流淌出悠扬乐曲的唱片机,我无法跳上一个个悦动的音符,穿过缓慢流逝的时光,飞到高高的天花板上面去。
  米拉觉得弗拉基米尔的感情是荣耀,是馈赠,所以拒绝更是一种罪恶,她不希望看到这种我这么做。
  其实大多数女孩子小时候都有一个公主梦,头戴镶满了钻石中心是硕大宝石的皇冠,华丽绝美的蓬蓬裙,最好脚踩着水晶鞋,不用考虑是否磨脚,魔法变出来的东西具有神奇的魔力,消除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然后身边是一位高大俊美的王子,金发碧眼,腰间挂着精美的宝剑。皇室,王妃,高贵,还有许许多多让人向往的关联词,的确很难不心动。
  站在权利巅峰的滋味,大概每个人都想体会一下,阶级,血统,王室的延续让罗曼诺夫这个姓氏承载了许多,被历史赋予尊贵的冠冕,人们钦羡、尊重、敬畏、迷恋,信仰由此而生,然后生生不息。
  我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挪到沙发上,沙发紧靠着墙壁,窗外的风裹着花香,绿草的气息吹进来。
  我看向座钟旁边的两扇门,从这里进去,我没猜错的话隔壁就是弗拉基米尔的房间,或者说我呆的地方是卧室,另外一间则是以书房功能主的起居室。
  我竟然不知不觉间占据了弗拉基米尔的大床,怪不得我迷迷糊糊不清醒的时候总能看见他,他的身影安静地站着,坐着,我甚至一度以为脑子撞坏了生出了不得的幻觉,现在都说得通了。
  不用看也知道卧房门口有守卫,安全防卫一下子风声鹤唳,守卫们不再隐藏踪迹,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现,昨天在花园里也是,光我能看见的就有一个十多人卫队。
  我觉得倒不是我有多重要,而是对我的攻击相当于把匕首明晃晃地架在罗曼诺夫的脖子上,谁也保不准下一次被袭击的会不会是弗拉基米尔,这让人很难不警惕起来。
  “米拉?米拉!”我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门。我的音量不高不低,然后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门外一片安静,米拉的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没有出现。
  我双脚落在地板上,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房门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风吹起后颈的碎发,钻进纯白色宽松的睡裙里,瞬间吹得鼓鼓胀胀,我像充满了气得气球,随时都能飞起来。
  我慢慢站起来,从床尾的小抽屉里拿出鞋子。虽然我没有离开过房间,但是米拉特地为我准备了一些衣物,大多是适合卧床的睡衣和睡裙,还有一些连衣裙简洁,廓形比较大不会压迫到伤口。
  鞋子有两三双,我挑出芭蕾软底鞋,鞋底很软没有跟,细带是固定好的,我两脚一蹬就轻松地穿上,然后稍微把罗马系扣拉紧一些。
  我走到窗边,将重心换到左腿,再压到右腿,我的动作很慢,力气一点点施加。我才恢复走路的能力没多久,不想一不小心崩开了伤口,疼不疼是其次,主要不想再失去行动能力。
  我弯下腰,整理凌乱的裙角。这件睡裙不论是领口,袖口,胸前,裙边都缀满了细致的蕾丝边,在我不那么优雅的行动下很容易勾缠住,我直起身,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用力揉了揉脸。
  一整串行为没有引起任何回应,我努力放缓呼吸的节奏,走到两扇门前,我的手扣在门柄上,手指用力到发白。
  我一鼓做起用力向下压,“咔哒”,门锁打开了,我伸直胳膊向前推,门又厚又重,木头里好像灌了铁,可门打开时像是飘在空中,没有接触地面一样安静地不可思议。
  我回头看了一眼,毅然走了进去。房间还保持着昨天的样子,地面上铺着地毯,在我刻意放轻脚步的情况下,不会发出一丁点声响。
  我扫视整个房间,猛然发现门没有关,桌上的咖啡还有一丝热气,毯子从靠墙的长沙发上垂下。会不会弗拉基米尔刚走?我的心砰砰直跳,腿也不争气地发软。
  露台的门大敞着,翻动书页犹如吹动树枝,哗啦啦的响起来,我闭上眼睛,将胸口的气及其悠长地吐出来。
  地毯上到处都是纸张,和一些发黄的手稿,根据封面发现很多有年代的东西,搁在外面怎么样也不会被随地乱扔,卷成筒状的画稿塞在一起,有几张掉出来,在房间里被风吹四处乱滚。
  我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差一点踩到一本书摊开的书脊上,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发觉,脚紧急停在半空中,还好没有踩到,我咽了咽口水。
  比踩雷游戏还要困难,我循着地毯上的安全区域终于靠近大门。身体紧紧贴在门框上,门朝外开,我探出头,看见旁边卧房门口守着两个侍卫。
  半开的门将我和他们隔开,我急忙缩回头,另一头黑漆漆的,我记得弗拉基米尔就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拐进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阶梯。
  风声掩盖了小小的动静,我停滞了一下,接着内心默数十秒,压力随着数字的减小逐步增大,心脏跳得飞快好像即将爆炸。
  ···3.2.1···归零时我反而冷静下来,脚尖踏出地毯,外面的地砖光滑坚硬,踩在上面心也踏踏实实落到实处。我上半身蹭着墙壁向前移动,离得太近了,我不能撒丫子就跑,走廊两端石块拼凑起来的墙壁,没有经过后天打磨粗糙而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