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初春,从三月开始到四月底的两个月时光,欧洲特权阶级们迎来了他们的悠长假期“社交季”,在这段社交活动最为频繁的social season里,密集地举办一系列能够创造非官方社交氛围的活动,赛马、狩猎、滑雪、花展、舞会、晚宴等等。
为了区别于其他层次的社交活动,体现参与者的身份与权力,因此制定了一系列严格的审核规范和筛选制度。
由此,古老而奢靡的仪式构成了最为宏大的权利舞台。随着时代发展,这场聚会不再仅限于王室和顶级贵族,一些中小贵族和新兴资本巨头也获得了入场许可,但也只是许可,由于大贵族对经济政zhi 的垄断,他们忠诚且牢固地托起了王冠,所以需要更多的追随者和见证这份光荣人。
围绕着华丽迷醉的晚宴,杯觥交错繁华绮丽的微醺里,石油,jun 火算是前菜,政zhi,权利的公开售卖,政治联姻下不动声色的稚嫩却世故的少年们,伴随着丑闻,妥协,在纸醉金迷中熠熠生辉,交易在进行着。
一次次利益划分、权利与财富的碰撞,让一曲曲的讴歌赞美摇曳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上空,这大概是假期的实质。
这一点在以前没有人能成为例外,欧洲各国王室交换着继承人,贵族们游走在王权之下,坚守着家族荣誉,本身也不该有例外的。金布罗老师隐晦的提过,如果没有我,这个位子很可能是大不列颠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小女儿,瑞士国王卡尔十七世唯一的孩子,或是西班牙国王的那对双胞胎女儿其中一个等等,如果殿下任性一些,巴甫契特事务官也早已列好足够长的名单,阿纳斯塔西娅,吉安娜,还有血统纯正的女孩子们不出意外也会出现在那份名单之上。
“就是这样···虽然无趣,今年的社交季由卡斯辛基家族负责,他们掌握了全球四分之三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圣奥茨特从一百年前就是卡斯辛基家族的领地,所以今年的户外活动大概只有冰钓和滑雪了。”安德廖沙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
圣奥茨特有着丰富多样的四季景观,冬季和其他季节,冬季时这里的湖水会结冰,夏季七、八月都可能下雪。即使是现在三月底的圣奥茨特,也称得上严酷的寒冬岁月。
“哦······”我发出无意义地应和,多亏了他让我从记忆垃圾桶里翻出了曾经学过的课程,又恍然大悟索菲亚昨天来时的着装,大概是从圣奥茨特结束某场晚宴会直接过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毕竟维尔利斯特距离圣奥茨特也只有四个小时车程。
我看着车外,越往北部,高大的云杉逐渐被冰雪覆盖,山脉被雪顶蔓延,组成纯白的天上河流在浅蓝的天幕下流淌,多么厚重的白色,纯粹而震慑着每一个到来的人。
我几乎没有见到如此压抑的白色,它们遮住了无限延伸的海洋,冻结盘踞在地球的顶端,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季风,雨水恩泽全球,仿佛是来自北极的神灵,用它们的方式俯视整个世界。
四周壮丽的阿尔卑斯山峰,被冰川水补给叶尼塞河、安加拉河和伏尔加河环绕。涌动着无穷的生命力,汇入最终的归宿北冰洋。随着车内外温差增大,我呼出的热气在窗户上留下痕迹,模糊着过于刺眼的景象。
“事实上,社交季已经过去一半了,这也是阿纳斯塔西娅和索菲亚夫人能有空去找你的原因吧。”安德廖沙继续跟我介绍,他勾起嘴角,笑容中压抑着不明缘由的,浅浅的讽刺。
我抹开车窗上的水汽,玻璃窗仿佛变成了冰块,手指经过的地方凝结成透明水珠,摇摇欲坠。“索菲亚夫人和阿纳斯塔西娅小姐都很担心你。”我向他解释,虽然我感觉自己才是一无所知的人。
为什么索菲亚没有告诉我今天要去圣奥茨特的事情呢?或许是她太在乎我的感受,明白如果我可以选择,那么我一定不会去。“我必须要去吗?安德?”我转过头,专注地盯着他,我的眼神中暗藏着祈求,还有无处不在的怯懦,我的社交恐惧从没好转过,除非不能,要么我实在太享受独处了。
安德廖沙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偏过头,“索菲亚夫人让我来接你,你之前的女仆萨沙上周就抵达圣奥茨特了。”
我一时没回神,直到被车窗过于低的温度刺痛指尖,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索菲亚的安排吗?“好吧,我知道了。”我讷讷地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
我反而卸下了几分紧张,索菲亚不会伤害我,甚至不会做让我感到难过的事情,我相信她,接受突如其来的“假期”,如果它称得上是假期。我能感觉安德廖沙的怪异,这不只是一两天的事儿了,老实说,我可能并没有那么担心,他的行为像极了大多数的青春期少年,行踪不定,失联,脾气怪异···十八岁时偶尔不成熟也不必苛责,虽然对他们来说不是这样。也许安德廖沙的青春期复发了,很难说它是好事,但也坏不到哪里去。
“好吧,看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度过了,所以,你不想我们一起度假吗?”我开着玩笑,希望安德廖沙能轻松一些。
然而我试图活跃气氛的行为没起作用。“弗洛夏···”他像是一根绷紧的弦,控制和忍耐在他身上交替。连我的名字都是艰难的叹息。
我撇过头,因为他烦躁地呼吸,尽量保持平静对他来说都不容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去,弗洛夏···你不明白。”他出乎意料地开口,我的指尖猛地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