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乌云在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耀眼的金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在裂隙的边缘镶嵌了一道蕴含着光与热的金边，雨和冰雹渐渐停歇，肆意蔓延的湖水开始回流，被摧残到光秃秃白桦停止了摇晃……
一切危难都消弭于无形。
末日景象渐渐淡去，贝加尔湖又恢复了风和日丽岁月静好。
“神迹！”成默听见尼古拉斯情不自禁的呼唤，他已经跪倒在了地上向着天空在祈祷。成默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不是刚才有人强行终止了拿破仑七世和小丑西斯的技能对轰，他也许就挂了，至少连能量盾都没有的他，不可能凭借肉身帮本体挡住如此威力的爆炸。
成默将手中的铁皮扔到了一边，低头去看自己和谢旻韫，自己呼吸平稳，心跳也没什么异样，只是身上落了不少树叶。可惜谢旻韫似乎只是被吊住了性命，心跳依旧还是软绵绵的，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有点奇怪的是谢旻韫身上则一片都没有，她身上一尘不染，晶莹的肌肤下面浮动着流光，如同泛着夕照的微波，余晖潋滟。
成默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这么想，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眼前这具身体真是像极了……
像极了圣殿里雕像。
她的面容安静极了，金色的头发柔软的散着，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在她象牙白的脸庞上，她像是睡着了。
像是漂浮在宇宙之中进入了永恒的不朽的沉眠。
成默想起了刚才给她注射红色液体时的情况，那时她的容颜是枯槁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凋零褪色的花瓣，她的肤色也是暗淡的，远不像现在这样，如月光一样。
他已经回忆不起来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不想回忆。不过事后他倒是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来强调这件事的合理性，其实当时他什么也没有想，脑海里只是盘旋着五个字：“不能让她死”。
他在想谢旻韫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她最后想到的居然是要自己“做个好人”，不知道他现在算不算做好人好事，大概算不上，他有私心。
他永远也做不到像谢旻韫这样为了救别人而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全，看来学姐还是个真圣母啊！一个骄傲中带着一点可爱的倔强的圣母，世界上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她应该活下来，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点。
这样他这种坏人才能活的更滋润一点……
胡思乱想之中成默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便看见了沐浴在阳光中李济廷，他背后的贝加尔湖上空蜿蜒出了一道绚烂的彩虹，给洗过的天空增加了动人的明艳。
“来的还真是及时。”成默心道。
李济廷向他挥了挥手，“嘿！我的宝贝，看样子你还不错……”
对于宝贝这个词，成默尤其反感，即使不反感，成默也根本不想理李济廷，他转过头来继续观察谢旻韫的情况。
李济廷转瞬就走到了成默身边，他也看到了躺在白桦树林边缘的谢旻韫以及成默，李济廷在成默身边停住了脚步，他并没有像成默料想的那样惊讶，像是个没事的人一般摸着下巴说道：“你们两个躺在一起还真不般配啊！真是可惜了我们家小进的花容月貌……”
成默直接一拳其间夹杂冰霜之气向着李济廷轰了过去，这是他刚才根据切开车厢时领悟的技能用法，并不是把“急冻射线”直接像子弹一样的射击出去，因为急冻射线最大的问题就是速度慢，按照载体的敏锐反应，那命中率应该是低的可怕，但是把技能附在拳头上，伤害能力稍微会降低一点，但却能保证百分之百接触到对方，给对方造成伤害。
李济廷没有躲，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成默的拳头上，“喂！喂！你师傅赶了差不多两千公里来给你应援，这么伟大的情怀你不感激就算了，还回馈以暴力，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人？”成默冷笑，翻译成时下流行的网络语言就是：“为什么揍你，你心里没有点b数吗？”
李济廷笑了笑，将成默的拳头压了下来，“可惜你只能想想，真要欺师灭祖，至少还得等个十年八年才有那么一点点碰到我的机会……”
“别废话了，赶紧救人。”成默放下手，冷冷的说道。
李济廷先是认真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谢旻韫，又偏头看着成默道：“直升机在来的路上……对了，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所以也没有什么想问的。”成默虽然很想质问李济廷为什么把谢旻韫牵扯进来，却忍住了没有问，至于“上帝基因”，李济廷自己都不提，那么他就更不会提了。
李济廷叹息了一声，“实际上我们华夏的天选者组织成立时间还很短，对天选者系统的了解远远不如最早接触天选者系统的西方人，他们不仅对我们华夏人封锁了技能购买，还一直在竭力降低衔尾蛇手表在华夏区的分配……而分配率和技能交易这些东西都由十二神将掌握……他们被称为里世界的影子议会，能够产出乌洛波洛斯的‘圣约柜’就在他们的手里……当初世界的中心从欧洲移到美国，就是因为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圣约柜被犹太人带去了美国……”
“虽然很不想承认，里世界的斗争就是现实世界斗争的延续，冷战时期是里世界战斗最凶残的地方，如今虽然不是冷战，却胜似冷战……里世界并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法外之地！”李济廷轻轻的说道。
“这和我这种废柴有什么关系？”成默冷笑着说道。
“当然有关系，你是天选者，又是华夏人，自然要为国效力……”
“对不起！我可不是你们太极龙的人，也没有什么家国情怀，我只要过好我的小日子就好了，不偷税漏税，奉公守法就是我的极限……我自己过的好，外面洪水滔天都不关我的事情！”
“真不关你的事情么？”李济廷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成默冷笑。
李济廷望着那一节又一节散落在四周的车厢残骸，“看过《雪国列车》吗？其实这次事件跟雪国列车挺像的，不过结局更悲惨，更没有希望……看看那边……一节又一节的车厢，从硬座到卧铺到软卧到豪华，座位越来越少，每节车厢上的人都严守自己的位置，永远不变，合起来是什么？列车。而人们在各自应该在的车厢里，保持着最佳人口数量……合起来是什么？人类。这列车就是国家，我们就是人民。”
李济廷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即便列车毁灭了，作为侵略者的小丑西斯的载体虽然挂了，但其实他是最赚的，不仅击杀了不少载体，还杀了好些天选者的本体，经验值和贡献点数赚了大把，抢到的乌洛波洛斯至少十多块，至于至于拿破仑七世，抛开‘十字蜂’找不找的到不说，他也赚了不少，乘着小丑西斯和其他天选者战斗的时候，他击杀了四个条顿八十八骑士团的载体，并从条顿八十八骑士团成员手里抢走了好几块衔尾蛇手表……”
“当然这些衔尾蛇手表也不是属于条顿八十八骑士团，而是来自其他成为炮灰的天选者们，刚才拿破仑七世的保镖都还在四处搜索，直接抢其他人有些太不厚道，但等条顿八十八骑士团的人抢完，再抢条顿八十八骑士团的人就没什么顾忌了……”
顿了一下李济廷继续说道：“如果说是他击杀了小丑西斯，那么这次旅程就算没有找到十字蜂，也可以算是完美收官了，不过有些可惜！”
李济廷耸了耸肩膀，“一趟列车九百多个人，活下来的应该不超过二三十个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天选者，普通人大概只有眼前这两个了人了吧！”李济廷指了指不远处的尼古拉斯和小萝莉瑞贝卡轻轻的说道。
“这个世界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倒霉的总是普通人……按照我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空中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成默抬头看见了一架披着迷彩的米格－28。
它在天空中盘旋，寻找合适的降落地点。
李济廷也抬头仰望着那辆直升机，他轻轻的说道：“等下我们会直接到伊尔库茨克的军用机场，然后那里有飞机直接送我们回京城……你未来丈人亲自给俄罗斯大统领打了电话，特批的……”
成默仍然在沉默。
李济廷拍了拍成默的肩膀，“至于你，可以打开你的系统，看看你收获了什么！”
成默将地图切换到信息页面，就看见了点数哪里出现了一个三十三的字样，再看看自己的等级信息栏后面已经从lv1变成了lv33，下面还显示着一行红字：“请前往巴别塔完成天选者终极试炼”。
第三卷 晨曦之星
第001章 伪神器
一抹彩虹挂在天边，列车的残骸周围散落着七零八碎的东西，冒着青烟的树干和光秃秃的白桦在阳光下显得很是凄惨，一些零星的天选者正在飞快的朝着四周逃离，一个飞在天空粗豪的半机械人正在到处赶人。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炙热。
成默看着面板上的数据有些意外，他想过有所收获，他也知道天选者系统到达三十三级不过是刚刚开始，但他没猜到升级居然是件如此容易的事情，因此在看到lv33的这一秒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毕竟只有那些垃圾页游才会有什么“开局一把刀、一条狗，一刀满级，装备全靠捡”，这种类似贴在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智障广告。
这种广告确实是为了筛选智障的，世界这么大，总有些以为天上会掉馅饼的人。
但成默绝对不认为世界上会有这种好事。
在进过众神庙之后，他认为天选者系统还是很玄幻、很严苛、很高大上，升级会是无比艰难的一个鬼畜系统。这一点李济廷也跟他说过，普通人想要晋级到三十三级需要大概十多年时间，即便是大家族的天才也要两三年，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变成了梦幻开局，一个月就爆炸了？
所以成默相当的狐疑，可他又不敢开口询问李济廷，万一这是来自他父亲创造的技能“无限进化”的经验值加成buff呢？
但貌似这个技能没有这方面的说明啊！要真是，那也太bug了吧！
可惜面板上并没有说明自己的经验值是来源自哪里，要不然成默害能逆推，眼下他却满脑子都是疑问。
看到成默面无表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喜，李济廷原本春光灿烂的脸庞只能僵硬了下来，原本那句预备好的台词“是不是很惊喜？”只能吞回肚子里。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不是真实的数据，实际上你还没有到达三十三级，我只是刚才给你套上了一枚戒指——伪神器‘雅典娜的祝福’……它能让你的载体直接到达三十三级，但是你戴着它并不能通过巴比塔的终极试炼……”
成默低头，就看见自己的右手食指被套上了一枚银色的麦穗状的戒指，成默恍然大悟，却没有收获的欣喜，而是暗自心惊，按照载体感觉的敏锐度，自己手指被人套上了戒指，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那实力相差得多大？
不过想想刚才拿破仑七世和小丑西斯的战斗，那毁天灭地的威能，相比自己那可怜兮兮的急冻射线，自己和李济廷差距这么大也算正常。
只是这两个在天榜上排名如此靠前的天选者，最后是被谁一波带走的呢？
说实话，成默怀疑是李济廷，这个自称五百强选手的阴险之徒……
当然成默表面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依旧一幅宠辱不惊的样子。
李济廷见成默目光落在了戒指上，继续说道：“你脱下戒指，就能看见你这一次实际所获得的经验值。‘雅典娜的祝福’装备等级是十三级，我估计你这次大概能够升到十八级左右……实际上这个装备有些鸡肋，因为要完成巴别塔的终极试炼，必须得集齐七大副本的通关令牌，没有令牌，则没有办法进入巴别塔，所以你最基本的至少得完成‘七罪宗副本’才行……”
“虽说是鸡肋，但‘雅典娜的祝福’对于新手来说，确实当的起神器这个字，毕竟它能够让你提前积攒技能的熟练度，能够更快的打通各个副本积攒经验值，不过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练级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步登天会让你失去很多了解其他技能的机会，这样在天梯排位战中就会缺少太多应付其他技能经验……”顿了一下，李济廷笑着说道：“不过我想这一切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成默默不作声的脱下了戒指，又看了一眼面板上数值，控制住心跳，不动声色的重新把戒指戴上，问道：“那么经验值究竟是如何计算的？我这十八级的经验值又是怎么来的？”
李济廷耸了耸肩膀，“具体天选者系统如何计算经验值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很复杂，我知道的是杀死普通人也是能够获得经验值的，不过很低，只有十点……但是对于死亡人数以百万记的战争发动者来说，这十点就很可怕了……实际上历史上的重大战争背后都是有天选者推动的，因此那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爆发的战争不完全是经济因素……不但战争有经验值收获，科学发现有，参与能够左右世界发展的重大事件同样也是有的……因此天选者系统比你能够想象到的，还要深刻的影响和左右着这个世界。”
“所以，我当时才要你上这趟火车，因为我知道这一次事件也许是改变世界的关键节点……对你来说是次不容错过的机会。”李济廷拍了拍成默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成默推开李济廷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淡的说道：“好了，李叔叔，我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棋子，我有这个觉悟，不需要你解释，但我这枚小小的棋子也有自己的向往，我并不奢求自己能够侥幸走到底线成长为王……这次事件有多深远的影响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更对什么天榜排名，什么十二神将，什么上帝基因完全不感兴趣，另外什么家国天下啊！人类民族啊！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就一点小小的心愿，那就是治好心脏病，建一个图书馆……”
成默稍稍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嗯！谢谢您送我的戒指，然后就算我们两清了！”
李济廷有些意外，楞了一下，连忙摊开手，“喂！喂！臭小子，过河拆桥可不行啊！你要这样，可得把我的神器还给我！”
“那可不行，这是我出生入死应得的！”成默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李济廷并没有继续强求，收回了手，“参与进了一件历史事件的进程，想要退出那里会这么容易？天选者系统也很少有佛系玩家，绝大多数能成为天选者的人，都有改变世界的景愿，有些时候，即使我们不愿意，也会被迫的成为改变历史进程的一份子……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是你登上这辆列车，而不是其他人了……”
成默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总而言之，只要他可以在满级三十三级强化本体属性，在慢慢练级把点数加上去就行，只要他不急于一时，无欲则刚，李济廷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威胁他？
他有手有脚有钱，大不了先假装答应，再跑路就是。
李济廷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看着不远处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降落的直升机说道：“你回本体，把小进抱着，我们先去伊尔库茨克，然后回京城……”
成默指了指不远处的尼古拉斯和小萝莉瑞贝卡问：“我可以把他们带上吗？”
李济廷点头，然后朝着直升机走了过去。
他看着李济廷的背影若有所思，对于别人来说“雅典娜的祝福”不过是个上了三十三级就无法使用的鸡肋，但对于成默来说，这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因为他刚才发现，戴上“雅典娜的祝福”能够把他的等级固定在三十三级，对于能够无限升级的成默来说，这就是能把自己隐藏起来的绝佳利器。
对于习惯阴在暗处的成默来说，这个玩意简直就是量身定制的大杀器，试想，当你和一个高手对战的时候，中途突然摘下戒指，各种属性爆增，是不是直接就会把对方的吓尿？
然后完成绝地反击。
大概没有比这更阴险的事情了。
第002章 生死有命，修短素定
因为没有护照，加上军方不允许，尼古拉斯和小萝莉瑞贝卡留在了伊尔库茨克，无法随同成默去到华夏，不过成默给尼古拉斯留下了一笔钱以及自己的电话号码，并把埃文斯夫妇的手机交给了尼古拉斯，叫他负责跟瑞贝卡的亲人联系。
成默知道这个时候尼古拉斯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全都是以命令的口吻跟尼古拉斯交代，并没有征求尼古拉斯的意见。
对于成默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已经被摧毁了认知的尼古拉斯一点都不排斥，甚至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和存在的意义，即便他是个见多识广的黑帮份子，在历了如此不可思议且恐怖至极的事情之后，也同样需要心理疏导。
而成默给他安排事情做，就是变相的给他一种安慰。
当然，尼古拉斯自身觉得必须重新虔诚的皈依信仰，也是他没有立即崩溃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