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罚便罚就是,反正我也不会听的——倒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们传得都是假的,什么我忘恩负义、暗中勾结……那么离谱,你不会信了吧!?”
  云玉尘道:“我没信。”
  宣灵刚要松口气,云玉尘便继续道:“与这个无关,你确实不应该回来。”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宣灵,语气格外冷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你还年轻,天赋也不错,二十岁便已达金丹期巅峰,值得一个更好的道侣,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宣灵忽地冷冷道:“我已经迈入元婴境了。”
  云玉尘顿了顿,片刻道:“恭喜。”
  宣灵气得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和离!?
  恭喜!?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这一路上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地去帮这人找碧血草,结果就等来一个和离?
  宣灵咬了咬牙,忍了又忍,低声喃喃道:“气死我了……”
  本想借此来平息心中的怒火,但是平息半天,也没能平息下去,最终实在忍不住,他恶狠狠地一把抓住云玉尘的手臂,一口咬上去,边咬边含糊不清道:“呜呜呜气死我了!!!”
  看上去凶狠的动作,实际上却是轻得要命,似乎连个浅浅的牙印都留不下来。
  宣灵低着头,维持着这个动作,半天没松口,直到云玉尘从怔愣中回神,轻松挣脱了这不算钳制的钳制,捏住宣灵的下巴尖,抬起人的脸一看,才发现,巴掌大的小脸上,赫然淌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宣灵一点都不争气地哭了。
  他本来就不算坚强,原本一心只想当条咸鱼,苟住小命就好了,却莫名其妙被卷入主线剧情里,惹上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债,好不容易争点气,算做了件好事,对方却似乎压根都不需要,迫不及待地便与他划清界限。
  但是,宣灵也不是傻子,稍微想想,就知道云玉尘大概率是因为不想牵累他,才出此下策。
  站在对方的角度,宣灵离开他,除了让他沦为史上第一个因为修为尽毁而被道侣抛弃的笑柄外,别无好处。
  ——只是,他还是有点小小的委屈。
  宣灵下巴搭在云玉尘手心,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不知不觉就神游天外,胡思乱想得出了神。
  唉,他现在和云玉尘也算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了,对方不想着共患难也就算了,怎么还老想把他拱出去呢?
  等一下,他和云玉尘谁是夫谁是妻啊?
  嘶……
  宣灵小脸一垮,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持续性神游天外——
  直到云玉尘伸手拭去了他眼角残余的眼泪。
  云玉尘道:“想到哪里去了?”
  宣灵:“……”
  倒也不必这么了解我。
  他眼梢还洇着红,鼻尖也是红的,哭过一场,忽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慢吞吞直起身子,若无其事道:“啊?没想啊,我什么也没想啊!”
  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微不可闻的熟悉脚步声,宣灵眉头一皱,看向云玉尘,对方却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依旧专注地望着他。
  想起对方修为尽毁,因此才什么也听不到,宣灵抿了抿唇,低声提醒道:“好像刚才来找你的那两个人又来了,他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啊?”
  云玉尘闻言,唇线绷直,不答,目光快速在禁室内逡巡一遍,伸手将宣灵推到屏风后,道:“被他们看到你会有麻烦,先躲起来,别出声。”
  话音刚落,门外的两人便进来了,连门也没敲一下。
  一进禁室,沐风便率先开口道:“不好意思,云师兄,我和喻临又来叨扰了,方才来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是有关于那个清剿魔族的任务的。”
  宣灵躲在屏风后,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人,心道:原来那说话难听的矮个子叫喻临。这沐风好像还算有礼貌,他还以为会是那种一朝翻身就眼高于顶的类型,倒是误会了。
  不过,清剿魔族的任务是什么?难道界壁已经出现了漏洞,让一大批魔族流窜到了人界吗?
  云玉尘道:“不必客套,有话直说。”
  沐风冷冷清清道:“此次我带弟子们下山清剿魔族,需要一些防御法器,宗门内库存虽然还有不少,但是还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魔族流窜至人界,所以要节省着用——”
  他顿了顿,旁边的喻临立刻会意,笑着补上:“不知道云师兄可否借予一二……反正你大概也用不上了,不如给有需要的弟子,还能间接在清剿魔族中立下点功劳。”
  这话乍然一听仿佛有理有据,还挺有礼貌,像在为云玉尘着想,实际上,却是夹枪带棒,暗含挖苦与讽刺,宣灵反应过来,立刻窝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马上踹倒屏风出去和那两人对峙。
  还说什么借予?直接叫白嫖不就得了!
  沧澜宗堂堂五大宗之首,还要从弟子手里克扣防御法器,要说不是针对,他第一个不信!
  而且——什么叫“反正大概也用不上了”?你礼貌吗你!?
  先不说到底用不用得上,就算是用不上,也凭什么要给你啊?
  但现在冲出去明显不太合适,宣灵只好攥紧拳头,勉强压住火气,静观其变。
  云玉尘道:“是苍衡长老吩咐的吗?”
  沐风淡淡道:“不是,是我自己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