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出师不利,但迪诺面上依旧一派优雅、冷静;谁也看不出来他此刻究竟有多么紧张。
迪诺想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沢田纲吉,如果青年愿意,就可以取过戒指,亲自戴到他手上,就像那日在车里,他提前将配对的指环赠予对方。
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警探也是铆足了劲去准备,希望能尽可能提高一些成功率,然而等他忐忑的朝阳台看去,却发现那处最佳“观景台”已经空无一人。
嗒——
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迪诺脚步一顿,愣在原地许久,而后张惶无措的一阵环视,在昏黄的光线中,他扫过每一张神态各异的脸,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张。
心脏仿佛被无名的巨掌死死攥住,金发男人发出如同迷路孩子般茫然害怕的呼喊:
“阿纲......?”
迪诺的音量放得很轻很轻,似乎再大声一点,就会把人吓跑一样。
屏息以待中,捕捉到这道声音的百叶微微一愣,而后有些迟疑的道:“前辈......如果你在找那个新人监视官的话,他似乎因为家里突然有急事,所以刚刚提前回去了。”
小铁盒被非人的握力猛然捏凹了一角,警探死死盯着刚刚出声的前队友,一言未发。
百叶瞬间就冒了一身冷汗,她惊疑不定的看向陌生的迪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屋内照明不足,昏暗中,她只能看见男人比以往更亮也更冷的双眸,似乎有泥浆在里面搅动翻涌,要冲破牢笼。
警探脸上原本有些腼腆的亲和笑意全都消失不见,他面容紧绷,紧紧抿着双唇,很缓慢的将戒指盒放回西装夹层口袋里,手上涌起的青筋都隐入了阴影中。
百叶觉得自己或许必须再说点什么,来打破现在有些僵硬尴尬的氛围。
“没想到前辈为了今晚的庆功宴做了那么多准备啊,真是太令人惊喜了,好用心啊哈哈哈......”
听到这话,迪诺的双眉却越发拧起,是啊,他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像个傻子一样自我感动、满心期待,但是那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穹顶上数不清的小灯在降到足够低的地方时,便如同倾倒的星晨轰然坠落,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灯柔软的半透明外壳轻轻落在身上、弹在地上,好似一颗颗飞溅的雨珠,再抬头看去,金发男人就这么静默的待在璀璨的落雨里,转身,踩碎了一地星河。
*
沢田纲吉踩在枯萎凋零的花瓣上,停在已经被砸毁的店铺前,垂目沉声许久,弯腰捡起了一两株还算完整的花,他也不确定手里的花是什么品种,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青年漫无目的的走着,晃晃悠悠、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更生设施。
白兰虽然早上要去训练所接受培训,但一到傍晚就会被押送回这儿。
感受到光线的变化,白发囚犯合上书,有些意外的看向透明壁面外失魂落魄的监视官,只见他将一杯棉花糖奶茶放了进来。
“......想不想办一场庆功宴?”
白兰挑眉走了过去。
“你可以顺便教教我怎么用花做书签吗?就像你之前夹在书里的那朵彼岸花。”
“当然。”
囚犯好脾气的笑道。
他既没有计较青年这么晚来打扰的异样行为,也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如此情绪低落。
白兰就像一个知心的朋友,配合的拿起了温热的全糖奶茶,表明自己接受了监视官的“收买”。
沢田纲吉给自己买的则是一扎啤酒,他蜷腿坐在地上,似乎很认真的听着白兰传授技巧,但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自己灌酒,尽管他根本不会喝,但还是强迫自己大口大口的吞下去。
他每咽一口酒,就要激烈的咳嗽好一会,最后也不知道脸上的泪水究竟是呛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棕发监视官泪眼朦胧的走着神,视线落到白兰身后的书架上;古川被逮捕归案后,他的著作就全被收缴销毁了,囚犯这的私人藏书倒是逃过一劫。
白兰轻笑着欣赏了一会青年呆滞的模样,而后眯眯眼,可有可无的问道:“怎么了?”
沢田纲吉怔怔回神,又低头酌了口酒,“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可惜......不开放不应该等同于不包容,古川已经被执行死刑了,那些书本该是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最后东西,是他一生的心血,或许没必要全部封禁销毁......”
青年现在的思绪显然有些混乱,对于他的感触,白兰既不认可也不否认,“艺术的目的不是简单的真实,而是复杂的美,书只是一种物质的承载形式,古川在最后实现了自己想要追求的美,至少他本人并不觉得有多么遗憾。”
白兰扬了扬手中已经喝掉一半的棉花糖奶茶,隔着壁面和眼眶通红的监视官轻轻碰了个杯,脸上依旧挂着那不着调的玩味笑容。
“这一杯敬我今天格外可爱的监视官,如果你能每天都这么主动的来找我‘约会’就好了~”
被这话激得酒醒了片刻,沢田纲吉一个没收住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
见青年又恢复了有点忌惮他的模样,囚犯的视线不禁落在了能被监视官另眼相待的书架上,只好有些委屈的换了个听起来正常一点的敬酒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