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三个孩子性格各有千秋,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脸很像。像到什么程度呢,陆雪舟在医院待得寂寞的时候,会戴着假发和妹妹陆雪怡交换身份去上学。
  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都看不出什么异常,这件事直到双方开始发育,身体上的差异瞒不住了,才打止。
  老三陆雪渡出生的时候,两兄妹都已成年,媒体闹得沸沸扬扬,说陆雪渡其实是哥哥或者姐姐的私生子,陆家道德沦丧企图将孙子当儿子养来瞒天过海。
  纵然陆家专门开记者会澄清,祭出了律师函大法,这样的谣言也屡禁不止。
  陆雪渡年幼无知的时候还真信过,眼泪汪汪了半个月,他哥做手术被下病危通知书,还义正严词的跟家里人说,“我已经知道真相了,爷爷奶奶姑姑你们都不用瞒我,现在爸爸时间不多了,我一定会给爸爸当孝子,让他含笑九泉的!”
  当时现场悲伤的氛围戛然而止,只剩下寂静。
  陆雪渡看家里人脸色不对,小脑瓜子一转,看向了姐姐陆雪怡,“难道……我其实是你的孩子?”
  他纠结了一番,毕竟在小小的陆三少心中,他更希望有一个病弱聪明又幽默的爸爸,而不是脾气火爆其实只是傲娇的妈妈。
  但他还是从善如流的将称呼转换,又强调了一遍,“妈妈你放心,舅舅没有孩子,我也是可以当孝子的,我不介意。”
  没有人在乎陆雪渡介意不介意,他用一片赤诚之心,收获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家庭混合修正人格套餐。
  “雪舟哥,你怎么在这里?陆雪渡呢?身体还好吗?检查结果怎么样?”谢戚换好了鞋进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的光看着他不说话的两人,“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谢戚被他们不可思议的目光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你——”老爷子似乎要说什么,被陆雪舟打断,“没什么,检查结果还是老样子,我在医院待不住,就先出来了。”
  谢戚见怪不怪,大概是从小生病的原因,陆雪舟并不喜欢待在医院里,陆家人对他偶尔的任性和胡言乱语,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戚只以为是陆雪渡放他哥来散心的,没有多问,以免造成反效果,而是看向那位老爷子,“您是?”
  “我在外面遇到的,好像离家出走了,邀请他进来看看。”陆雪舟轻描淡写。
  老爷子立刻反驳道,“我不是离家出走,我只是不想被家里人找到,结果迷路了!”
  谢戚:“……”这有什么区别啊!
  ——
  “老爷子!”这是谢戚第三遍询问,“你记得家里谁的电话号码吗?电-话!手机!就这个!”
  他都快把手机塞到人手里去了。
  老爷子对此都只有一个反应,“啊?你说什么?”
  “呃……”谢戚无奈扶额,“看来只能报警了。”
  “报什么警啊,很快我就会回去的,你有那闲工夫找骂,还不如给我点两炷香呢。”
  谢戚:“老爷子,你这会儿耳朵倒是灵了。”怕不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就是不想回家吧?
  老爷子没管他,扭头兴致勃勃的问陆雪舟,“你吃过没?我听他们说开福寺的最好吃。”
  陆雪舟却道,“开福寺的一般,医院的最好吃。”
  谢戚摁号码的手指一顿。
  “医院里还卖这些?我怎么没听说过?”老爷子有些不相信,满脸都是怀疑,“你之前不还说你是第一次离体,怎么可能吃过这个?”
  陆雪舟:“上辈子吃过不行?”
  老爷子惊奇,“不是说投胎要喝什劳子汤,你没喝啊?”
  “过期了呗。”陆雪舟轻描淡写。
  老爷子更奇了,“孟婆汤还有过期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找关系能让磨推鬼,不管是在阳间活着,还是在阴间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欲望,这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陆雪舟哼笑着说出他的处世哲学。
  老爷子恍然大悟,表示自己学到了。
  听完全程的谢戚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陆雪舟却道,“如果你们有一天用上了,记得请我吃饭。”
  才二十出头的谢戚立刻摆手,“不了不了,我希望我暂时,至少在四十年内不要用上。”
  电视里,午间新闻放送结束。
  “我该走了,回去晚了,家里人都会担心。”陆雪舟起身往外走。
  谢戚赶紧去送,就听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突兀说了一句,“我好像也要走了。”
  紧接着又笑着道,“我觉得,我说不定会很快用上呢。”
  话音一落,刺眼的圣光凭空而现,谢戚似乎听到一个女声在用陌生的语言咏唱着什么,他费力的睁开眼,在那圣光中隐约看到一颗巨大的碧绿的树,它的树干露出一个空洞,黑色的线缠绕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待圣光消失,客厅里也没有了老爷子的身影。
  “啊!!”谢戚无声的震惊着,他猛地回头,门口也早已不见陆雪舟。
  ——
  黑暗的房间,巨大的魔法阵中,轮椅上的青年睫毛抖动,终于睁开了眼。
  他血色的竖瞳如宝石般剔透,里面倒映着女人被黑线缠绕的脸,他叹息般的张开苍白的唇,露出潜藏在里面的尖牙,“这次你用了半个小时才找到我。”